磨她的稜角,一點點地熄滅她的仇恨。
我伸臂攬住她,像從未有過嫌隙一樣擁著我所珍愛的女子。
齊安在我身後高喊:“擺駕——章陽宮。”
章陽宮的草木似乎比其他地方更加茂盛,從太液池上吹來的夜風在樹叢花草中穿梭,發出沙沙的低吟。
我牽著絲絛的手走到窯爐邊上,平整的青磚砌出一道拱形石門,能從門口看見窯爐深處。那裡面暗無天日,乍看之下就像是墓穴。我頭頂傳來微微的刺痛,彷彿有種不祥的預感籠罩全身。
絲絛命人都在外面等候,從綠姝手裡接過了風燈,兀自朝那石門裡走進去。我緊跟了進去,聽著窸窣的腳步驚起一串串迴音,毛骨悚然。
她在我前面走,藍色的衣裳被燈光一照,顯得煞白。我正聚精會神看著腳下的路,前邊的身影卻突然頓住了,她就像無聲的鬼魅回頭看我,只輕吐了幾個字:“造得很好。”
我莫名心驚,拉著她的手說:“別往裡走了。”
她面無表情道:“是皇上要來視察窯爐的。”
我將她拽到身前緊緊摟住,一字一句說:“我是想告訴你,今後窯爐就在你宮裡,隨便你用,不過你要盡心盡力做出一隻紅瓷花瓶來還給我。”
她的唇離我下頜僅僅一寸之遙,唇角翹起露出狡黠的一笑,“我欠你的?”
如蘭的氣息灑在脖頸上,奇癢難耐。我攬住她的腰,回身將她按在了粗糙的石壁上,“是啊,你欠我的。”
“那你也欠我的。”她反唇相譏道,“你說要日夜守著我的,可這些天你都在哪裡?沉醉在誰的溫柔鄉里醒不來了吧?”
“你惱我?”我啞然失笑,低頭吻著她的額,“只要你開口,我不是馬上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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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了麼?”
她扭開頭,一幅憤世嫉俗的神情,就像個怨恨父母偏心的孩子。
我緊張得心跳極快,“除了你,我對著其他任何一個女人都沒有感覺,你知道的。”
“我不知道。”她仍然彆扭地對著我。
“那你現在知道了,為何我的子嗣稀少,只因我懼怕……”
“為何懼怕?”
“那些被送上龍床的女子都死了,她們不會放過我,我怕報應、怕冤魂索命。”我聲音顫抖地說著,忽然發現她抬頭盯著我,那烏檀木一般的瞳仁裡倒出我驚慌失措的容顏。
我失態了,怎麼會在她面前暴露出心底最恥辱最殘酷的秘密。我愣愣地望著她說:“不是我殺的,她們都不是我殺的。我也想保護她們,可那時候的我太弱小,我不能反抗攝政王,只能眼睜睜看她們死。”
我艱澀的話語在窯爐裡泛起一陣陣迴音,然後周遭恢復了寂靜。
她伸出溫柔的指尖在我眼角拂過,然後點在了自己舌尖上,無奈又落寞地笑道:“原來你的眼淚也是苦的,同我一樣。”
漫天蓋地的悲傷頃刻間將我的理智埋沒,只能緊緊抱住她,不讓她看見自己的脆弱。
她微微轉過頭,伏在我肩上說:“我想好了,我會安安心心呆在你身邊,為你生個孩子。不管這段時間多長,我們以真心相待,直到孩子出世。”
我哽咽道:“然後呢?”
她毫不猶豫說:“然後你該兌現你的承諾,放了芳姨他們。”
“那我們呢?”
“我們?”
“我和你,我們。”
“我是我,你是你,沒有我們。”她摸著我溼潤的雙眼,低低地喚我,“赫連睿德……”
我耳邊像盪漾著陽光,溫暖而柔軟。有生以來第一次聽見有人喚自己的名字,竟然滿心喜悅,動情地喚了聲:“長安……”
“你不適合當皇帝,比我父皇還要心軟。”她依偎在我懷裡,平靜地笑著說,“等到那時候,如果你準,我和我的人一起走;如果你不準,就殺了我。”
我怎麼會殺她,她明知道我不會,所以要挾我放她走。在她眼裡未來只有兩種選擇,自由和死亡,兩種都是解脫。可都不是我想要的,我要給她第三種選擇,愛我。
作者有話要說:唔,各位童鞋,不要怪池子後媽啊,是他們命不好而已,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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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薄如紙…1 。。。
平整的廊下襬滿了素胚,從樹梢飄落的花瓣如雪一般灑在其中,有的落在瓷器裡頭,有的點綴著灰暗的青磚。
這些瓷器上了釉之後便要進爐了,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