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玉粟淒涼的哭聲,她伏在我腳邊說:“皇上,麗妃娘娘不行了。”
怎麼會不行?早上還好好的,給我梳頭穿衣了。我轉身往寢殿裡衝,只見那素雅的帳幔裡暗黃而枯瘦的容顏,唇邊掛著血,奄奄一息。
我緊張地將她的臉捧住,輕聲問:“這是怎麼了?怎麼不傳太醫?”
麗妃眸光柔亮,即使沒有力氣也努力笑給我看。她的嘴唇在動,卻沒有發出聲音。
玉粟低低地抽泣著,在床沿拉著麗妃的手說:“皇上,一年前太醫就說麗妃娘娘油盡燈枯,能活多久全看天意。”
什麼油盡燈枯?她明明每日都在點著燭臺等我來。年紀輕輕,怎麼可能油盡燈枯?我控制不住雙肩顫動,大喝:“怎會這樣?朕從來不知道!”
“娘娘不想讓皇上擔憂。”玉粟閉著眼,伏在麗妃手心裡痛哭,“娘娘何苦呢?若不是為了一個情字,何苦落得這樣……皇后娘娘在的時候日夜擔驚受怕,好不容易熬出了頭,被害得小產……為了留在皇上身邊,娘娘居然飲下了皇后娘娘賜的毒藥,終生不孕。本以為所有的付出都會得到回報,哪怕一點點也好。可是走了一個皇后,又來了一個淑妃,娘娘說,她寧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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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皇后欺壓,也不願眼睜睜看著皇上的心一點一點被淑妃奪走,連渣都不剩。娘娘被逼到無路可走才會去告密,到頭來,皇上還是怨娘娘……”
“玉粟,別說了。”麗妃支起顫顫巍巍的身子,虛弱地倚在我臂彎裡,“許是再也見不著了,說那麼多廢話做什麼?”
“怎麼會見不著,朕是皇帝,可以用最好的藥材來醫治你。”
“可是臣妾累了。”她仰頭看著我,目光純淨如水,多年來,一直未曾變過。
我想是因為屋頂漏雨了,不然我臉上涼涼的是什麼。牢牢將她箍住懷裡,狠命地咆哮:“朕是皇帝,想留一個人為何留不住!”
麗妃半睜著眼,斷斷續續說:“皇上……她走了,不要再想了。世間還有很多好女子值得皇上去愛。”
我失控了,抱著她大哭,“朕誰也不要了,只要你。”
她艱難地抬起手撫摸我的眼睛,“皇上……皇上能不能喚一聲臣妾的乳名?這是臣妾最寶貴的心願。”
乳名?我絞盡腦汁,發覺自己竟然從來都不知道麗妃的名字,這個陪我同床共枕六年的女子,我竟然不知她姓甚名誰。
她清麗的笑容在我的沉默中散去了,唇邊只留下一抹悽慘的弧度。
眼睛半睜著,不能瞑目。
她最寶貴的心願,我不能滿足。罔顧她愛一場,終究什麼也沒得到。
我何嘗不是這樣?到最後,連她的一聲輕喚都沒有得到。
人世間的事大抵都是絕望的,越在乎什麼,便越得不到。
求而不得,舍而不能,得而不惜。這樣的苦,為何還有人甘之如飴。
“娘娘……娘娘啊!”玉粟悲慟地哭開了聲,引得寢殿裡所有宮女前來哀悼痛哭。
雨和淚,伴著麗妃度過了最後一夜。
我放手的時候,她已經冷掉了。我在同一天失去了我最愛的人和最愛我的人,這真的是老天給的懲罰,我這樣的蠻夷,不配得到幸福。
很早的時候我就知道,這一輩子已經受到詛咒,無法安寧。
佛堂矗立在晨曦中,半明半暗。
盤香上的火光忽閃忽閃,一縷縷白煙繚繞。
木魚聲一下一下很規整,伴著那嗡嗡耳語般的唱經聲。
“寂空大師,我已經不覺得痛苦了。開始剃度吧。”
寂空大師那雙皺緊的眼睛總是無比洞明,一眼便能看透所有。
他沒出聲,默默執起剃刀。
青絲一縷縷落下,飄揚紛灑,像揮別了過去所有的憂鬱、悲苦與不暢。
頓時覺得心裡頭乾淨極了,連晨曦都瞬間明亮起來。
我說:“可以出宮了。”
於是寂空大師拿著我的諭旨,帶著他的弟子們浩浩蕩蕩出宮去。
我混雜在其中,穿著青灰的僧袍和草鞋。
拋棄浮世中所有的一切,才能得到安寧。
我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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點拋棄身後那座皇宮,拋棄我的親人,也拋棄這萬里江山。
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這惡劣的天氣持續已經,風雪不止,柴米油糧也短缺。
自去年八月皇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