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破落,靈位卻個個如新,不沾半點兒灰塵,可見護持的人很是盡心。再她自己,衣服不過一般,不打扮不裝飾,可見心中只有靈位,沒有自己。
為了這位精心守護家人靈位,遵從家人遺言,靈位一直歪斜的陸姑娘,紀沉魚也願意一拜。何況這裡供的,是壯士是英雄!
含冤而死,卻念念不忘國家的人,是當之無愧的大英雄大豪傑。不必出生入死,不必血火奔走,這已經是英雄!
許王的心柔軟了一下,紀沉魚這一拜,也正好撞在他心最軟之處。他知道,小魚兒不是為跟著自己才拜,一定是她要拜。
三炷香送過來,陸隱娘在一旁跪下,行主家禮。許王親手上了三炷香,注視著靈位上的一行字“先父陸參”的字樣,揪住衣角撕了下來,在陸隱孃的愕然中,咬破指尖,寫下一行字:“必滅安陵,以慰君心!”
他把這張血,恭恭敬敬送到陸隱娘手裡,誠懇地道:“陸姑娘,請收好,他年我兌現誓言,再來見老大人!”
陸隱娘手指顫抖著,淚水哆嗦著湧出,目光在許王臉上打轉兒,忽然跪了下來,泣道:“殿下,恕我無禮!”
許王扶起來她,輕輕道:“不必介懷,不必放在心上!”
一句話,許王抹去陸隱娘所有的不甘,所有的不忿,她用力點頭,轉身雙手高舉血,把它供在父親靈前。
外面,忽然有了驚雷般的馬蹄聲。同時有人在曠野中大呼:“陸姑姑,不可傷了殿下!”黑暗中,韋明德單騎而來,到祠堂時,嗓子都顫抖了,高呼道:“殿下,陸姑姑有刺你之意!”
許王忍不住一笑,陸隱娘嘀咕道:“來得這麼晚。”韋明德跳下馬,大步過來,見到許王如一株秀樹,毫髮無傷站在那裡,他大聲鬆了一口氣,再見到跪在地上的紀沉魚,臉上紅了紅,跪下來給許王行禮:“殿下,恕我來遲。”
韋公樸安排他的別的事情去,就忘了說陸隱孃的事。韋明德回到家,聽到殿下往陸家來,馬上就急急追來。
許王笑命他:“起來,你很是忠心。”見少年面紅耳赤起來,眼角對著紀沉魚飛快一抬,面紅又到了耳朵根。
許王愕然,這是什麼意思?
紀沉魚慢慢起身,取了三炷香自己去上過,低聲禱告:“英魂想來不遠,祝早得願望實現,早昇天界!”
清靈的眸子再許王,有著一些意思,許王能明白,他柔聲招招手:“過來,”
油燈光昏黃,旁邊靈位籠罩出迷茫的氣氛。當著這些人,紀沉魚就依言過去,離開許王有一步遠。
她眸子裡有憂傷,還沉浸在為陸參而發的悲傷中。這憂愁,讓她上去如霧中半起半浮的白蘭花,格外惹人憐愛。
許王為她理一理亂髮,溫和為她拉緊雪衣上的係扣。眼角見到韋明德黯然神傷,許王又好氣又好笑,原本還想讓少年跟著自己,他這種自已想出來的纏綿心思,真是讓人不順眼。
冒失的少年自己說出來:“祖父讓我跟著殿下,讓我侍候殿下。”他低下頭心生歡喜,悄悄兒的,又對著紀沉魚一眼,只能到側妃的雪衣裙邊,那水紅淡黃一入眼中,少年就一凜,歡喜慢慢地在心中浸潤起來。
“嗯,是我和韋老大人說的。”許王現在認為這不是個好建議,他說得面無表情。紀沉魚倒為少年歡喜,她微笑道:“殿下人中龍鳳,韋公子跟著殿下,必定能學到許多東西。”
韋明德對她飛快一眼,再低下頭細細品味這一眼到什麼,再給許王叩頭:“是。”少年情愫,讓他莫明對點撥他的紀側妃有了情懷。
他自己只覺得親切,還沒有發現自己有超出尊卑的感情。只知道每偷一眼,心裡就甜蜜一分。
而許王殿下,極是不悅中,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對著紀沉魚那張紅菱角似的小嘴兒,很想下手重重擰上一下,不然重重咬上一口也行。
殿下人中龍鳳?你還半夜三更把殿下往外面攆?許王說得酸溜溜:“我的愛妃的小嘴兒,就是甜得很。”
紀沉魚對他仰起面龐,給了他一個如他所言的,甜甜的,無邪的,沒心沒肺的笑容。
房中的油燈,似一下子全失了色。她烏髮堆雲,雪白明燦。這個笑容無邊無際的漫延開來,讓人心中暖暖,又嘴角莞爾。
側妃娘娘,很是孩子氣。
許王見韋明德又呆住,把紀沉魚一拍:“我要說話,你去弄點兒吃的。”紀沉魚笑逐顏開,也覺得離開殿下遠比較好,一不小心,他就要動手動腳,又要說語帶雙關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