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卻覺得太太不拘一格,選了雲姑娘來栽培,這一招真是妙極。許大奶奶她就算了,即便咱們有心扶持她,家裡是事便也罷了,朝中的事……”
太太遂橫了年媽媽一眼:“朝中的事,也是你混說的。”
年媽媽趕緊打嘴:“是是,只是他日姑娘大了,就先為風少爺娶進來一門媳婦,雲姑娘晚嫁幾年,姑嫂裡扶持著管幾年家,再為雲姑娘尋個人家就得了。”
年媽媽後面這句話,正說到太太心坎裡,太太就笑道:
“若真栽培成了,這卻是咱們唐家最奇貨可居的一步棋呢。女子怎麼了,一樣治家輔功,女子賢良名聲就如同男子的功名一樣,是可傳千里的,咱們養出了金鳳凰,還怕沒有梧桐樹?就是那內苑宮中,也是種著好些參天的梧桐呢。”
太太一笑,年媽媽跟菊金如何不陪笑,一主二僕各懷著心思,緩緩往平陽居走去。
☆、上位
長房大小姐雲姑娘被太太選中做理事管家的接班人後,鬥春院一夜之間熱鬧起來了。
嫋嫋百合香氣中,唐雲暖伏案臨一張柳公權的帖子,她前世也不擅書法,這一世雖跟著唐風和從前家學裡的先生學了幾日,卻終究沒探得這些繁體字的門道,不僅臨的不得門道,間架結構看著總是彆扭。
唐雲暖勉強寫了幾行字,卻又搖搖頭:
“所謂顏筋柳骨,顏筋那樣挺勁有力唯有哥哥那一顆慧心才臨得似模似樣,想著我本女子,能取度煉韻學些柳體的媚骨,卻也是這樣吃力。”
唐雲暖長嘆一口氣,將寫了一半的摺紙梅花紙揉了,扔入紙簍中,距離不遠處的八仙桌上,滿堆著唐家各處媽媽婆子送來的禮物。
大紅撒金的緞紙包著,綢緞也有,瓷器也有,上好的信陽毛尖茶葉也有兩斤,皆不是不是無出處的俗物,隨便一個筆洗也只得五兩銀子以上。
禮物堆得整個桌子都擺不下,紅豆不在,紫棠跟風少爺借來了緋堇,兩人一個應酬抵擋著前來拜見雲姑娘的管事婆子們,一個在房內將禮物登記在冊。
紫棠雖識字,卻並不習慣管理這樣的事務,登著登著遂糊塗起來,一旁唐雲暖已經展開一疊薄雲玉紋的硬紙,紫棠見又要下筆,遂來抱怨:
“姑娘也忒穩當了些,您瞧這園子裡稍微管些事宜的婆子媽媽們,都快將咱們大門檻踏碎了,您也真坐得住,不說出去應酬一番也就罷了,這麼多玩器綢緞並著首飾,真心是看重奴婢,認定奴婢能料理清楚了?”
唐雲暖笑笑,紫狼毫沾了沾松山墨,拂袖又要下筆:
“所以說姐姐磨牙,這宅子裡當家的事務,我不爭你說我老實,如今不爭也爭來了,要姐姐幫著應酬料理,姐姐又嫌我懶惰。他日你出了這園子,也有一家事務要料理,當家作主之日不得頭緒,恐怕又要來埋怨我在你未嫁時沒好好歷練你了。”
紫棠已經到了待嫁的年紀,還沒配人,想來是許大奶奶有心留作他用,此刻被唐雲暖說得滿臉羞紅:
“姑娘也是閨中小姐,嫁不嫁的,竟也放在嘴邊了?”
偏趕上緋堇應酬完外屋的婆子們,又抱了幾匹緞子進屋,早有小丫鬟們打著簾子,一進屋就聽見紫棠這句話,遂笑道:“紫棠姑娘想是人大心大,姑娘才說了一個嫁字,紫棠姐姐竟說了兩個。”
一席話說得唐雲暖也笑了,筆尖上的墨遂滴落到了紙上,唐雲暖就也罷了筆,外間裡不時有人叨擾,想來也做不到心如止水了,這便是練字的大忌。
唐雲暖淨了手,聽著緋堇抱怨:
“人都說咱們唐家的下人個頂個地勢力,從前倒也不覺什麼,眼見雲姑娘得了勢,一個個地恨不得砸鍋賣鐵才來巴結,唯恐讓姑娘記恨了去。真叫我看不上。”
唐雲暖接過她遞過來的絲絹手巾擦了擦,笑道:
“是誰惹得姐姐這樣生氣,送來了禮仍舊挨你一頓數落。”
緋堇從來都是不多言不多語的,今日卻不吐不快。
“還不是早前西角門裡守門的那個羅媽,那一日曾在舅爺家來車接大奶奶歸寧的時候,因勞動她老人家開門關門,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地給大奶奶臉色看。怎麼今天那張老臉笑得跟朵花似地,一面送來些杭綢一面奉承,說咱們大奶奶是天仙託生,才有這樣好看的容貌又生了雲姑娘這樣伶俐的閨女。我明明記得就是她,那日裡說奶奶孃家窮得要賣女求榮……”
緋堇忽然住了嘴,也意識到自己失言,剛要打嘴,卻被唐雲暖攔住了手:
“姐姐休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