置身於鬥春院中,身上綾羅同滿屋傢俱俱在,兩個丫鬟一臉關切地望著自己。
原來又是一個夢,只是她已經分不清噩夢同真實的界限,究竟那紅衣女子是真的如此曖昧地在大庭廣眾之下邀請世子做入幕之賓,還是她從來就沒出現過,不過是秦君凌眉間的一點紅痣讓自己亂了心神。
那紅痣,也同一條蛇信一般,在她的噩夢中絲絲做響。
唐雲暖特地要了些冰水來淨面,以求能脫離夢魘,一隻手舉著夾雜著冰塊的冷水才一潑到臉上,唐雲暖便覺得噩夢給身體帶來的熱度降了下去。
彷彿是一場病,自那日喝下了田氏下在酒裡的五石散,她的身體便彷彿殘留了些許熱毒一般,唯有用冰才能令心緒平靜。
只是她的食指還綁著厚厚的繃帶,經那一日她用力戳了三奶奶的穴道之後,這跟手指算是徹底斷了,雖然有秦君凌帶來的名醫診治,然傷筋動骨一百天,到底也要好好養養才是。
卻聽窗外下人腳步紛繁,自小倉庫進進出出,彷彿在籌備什麼。
唐雲暖眉頭才一皺,紫棠便趕緊過來解釋:“姑娘,今日是秋分,太太籌備了三日就是在今日設宴款待世子爺同表少爺家,以謝當日救命之恩呢。”
被冰塊一激,又加上紫棠這樣提醒。唐雲暖才從夢境中徹底脫離。
是的,唐家已經解困了,賀家父子在伏法後被一支離奇的箭射死,三奶奶處理過了自家的喪事便回了唐家同三爺長相廝守,太太雖然受了驚嚇但到底是當朝名媛,豪門主母即便是驚魂未定也要裝出一個鎮定樣子來,而一次隆重體面的宴會,便是太太向滿朝豪門展示自己大難不死必有後福的最好途徑。
整件風波唯一損害的便是私下挪用軍糧並貪汙款項的喬一本,也不知皇上怎麼就這樣手眼通天,唐家洗刷冤情的第二日,京裡便傳來了皇上口諭,喬知府這頂烏紗暫時被摘了,上京候審。而唐雲暖的父親唐有棋,因在永平府的旱災中散糧救人,挖渠開井,緩解了整個永平府的災情,破格提拔為下一任知府,即日上任。
唐家長房在經歷唐家頹敗,太太刁難,以及三番五次被陷害之後,在唐雲暖的迎來了枯木逢春的劫後餘生。
接過紫棠遞過來絲絹擦臉,唐雲暖忽然發現這從前一直用的桑蠶絲帕子換成了稀有的冰蠶絲帕,遂皺眉道:
“這一方帕子就要十兩銀子,如何這樣大手大腳起來,是誰換了從前的帕子?”
紫棠當然知道唐雲暖從來都是一個謹慎的人,如今大爺才剛上任,今後鬥春院更加要低調行事,遂笑吟吟道:
“這是世子爺送來賀咱們家大爺上任的禮,全份是冰蠶絲被褥絲帕,一套好幾十件,大奶奶說她睡慣了棉布的,就把這禮送咱們抱廈來了。這帕子,只是其中一樣禮物。”
唐雲暖心裡倒呵了一口氣,這冰蠶傳說中唯有外域才有,作蠒以霜雪覆,吐絲織為文錦,入水不濡,以之投火,經宿不燎。撫摸時也有一種涼意絲滑,因太寒涼而不適合三伏天氣使用,卻最適合這樣秋老虎肆虐,頗似桑拿天的時候。
一沾身,便能吸附潮汗。唐雲暖撫摸那冰蠶絲的潤滑表面,淡淡道一句:“這個我留下了,其他的送到太太那邊去吧。”
紫棠又笑道:“姑娘倒是孝順,只是太太那邊已經有了一套,還囑咐姑娘今日一定要換上這套冰蠶絲的衣飾去正房用晚飯……”
紫棠說著自酸枝木大櫃裡取出一個不小的錦盒,才一掀起來,唐雲暖便覺整間屋子亮了三分。
是冰蠶絲並著銀線所織成襟裙,銀線在陽光反射下閃耀著如星光芒,衣裙如雪如霜,提花圖案乃是淡淡杏花,花蕊卻是一抹同他眉間紅痣一樣妖豔的紅,細細去看,那紅卻是一顆珊瑚珠。
這樣精緻的衣裙任憑是唐雲暖這樣心冷的人也不由得驚歎:
“這也是世子爺送過來的?”
紫棠點點頭:“姑娘試試吧,這衣服這樣美,姑娘穿上一樣同天仙下凡一般,也讓奴婢開開眼,也讓我們看看尺寸,若是不合適,我們去改。”
“不會不合身的。”唐雲暖淡淡道,秦君凌不會不知道大奶奶向來樸素,卻偏偏往鬥春院送來這樣一份昂貴隆重的禮物,心中很明白大奶奶不會收轉而會回贈給唐雲暖,而他也應該清楚唐雲暖自然不敢逾越太太用這樣昂貴的冰絲,所以也往太太那裡送了一份同樣的禮物。
這套禮物明擺著就是往鬥春院裡送的,他又怎麼可能放任衣裙不合身呢。
“用心良苦了。”唐雲暖不由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