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手,食指在我手心輕輕劃開一道痕跡,做這個動作時,他的鬚髮微顫,神色冷冽如冰,看在我的眼中,只覺觸目驚心。
我愣愣低眸望向手心,忽然大驚搖頭,“怎麼會……怎麼會是他……”
身前良久無人應聲,唯有風聲過耳,玉蘭枝葉葳蕤簌簌。汝南王不知何時悄然離開,我呆呆怔在原地,冷汗遍體透衣。
落花流水忽西東(2)
兩日後,御前殿試,由宣武帝親自主考。殿試錄取者分為三甲,一甲賜“進士及第”,只取三人,即狀元、探花、榜眼;二甲賜“進士出身”,三甲賜“同進士出身”,各取若干名。
歷朝歷代,凡中進士者,皆任命為官。狀元授翰林院修撰,榜眼與探花則授翰林院編修,二三甲進士選為庶吉士,大都為翰林院官,其他或授給事、御史、主事,或授府推官、知州、知縣……各自不等。
多年以後,我依然清楚記得《漓國志·聖朝》這樣描述當時的情形:宣武廿年四月,帝徵天下之士,親策於庭。世家草茅,人才輩出,帝大悅。薊州葉姓子希,容貌出眾,才彥超群。策奏,帝擢子希對為第一,問鼎榜首。傳臚大典,天子升殿,鳴鞭奏樂,王公大臣陪立如儀。
是夜,宮中大宴群臣。玉瀾堂金鑾碧彩,宮燈明耀,笙歌曼舞,霓裳飛揚。既是皇家盛宴,自然極盡奢華。金樽清酒鬥十千,玉盤珍饈直萬錢。席上眾人盡享美酒佳餚,一派談笑風生。
酒至半酣,新科狀元葉子希執杯一一向外殿眾朝臣敬酒,我端坐臣子席首位,與顧衍之等眾位前朝老臣隔席遙遙相對。
論品階官位,這第一杯酒當敬聖朝女帝師無疑,狀元郎剛一起身,內庭外殿已有無數目光投來,齊齊落在他的身上。我斂襟坐正,目視來人一身素衣廣袖,姿容清奇,舉杯緩緩走近。
然而不過兩三步遠的距離,那葉子希竟一個旋身,徑直往對面顧衍之的案前走去,儀態落落大方,好似理所當然。我微一愣怔,眾臣俱是個個吃驚,不明所以。
眼見顧衍之越過他的肩頭衝我挑眉張狂一瞥,我淡然抿唇不為所動,冷眼瞅著眼前一切,心裡頭一時只覺好笑。還沒上任,便已在眾人面前給我立了一個下馬威,這薊州葉子希……當真有趣得緊……
不知何時,殿內笙歌又起,玉瀾堂裡又恢復了先前時的觥籌交錯,熱鬧輝煌。偷眼去望內庭的漓天頎,他正執杯輕抿,一抬首一凝眸,似笑非笑望過來,隔了素幃垂簾,仍能感覺他的眸光幾分慵懶幾分痴纏,情意綿綿,灼灼熾烈,勝似流火驕陽。
酒過三巡,眾人漸次離座相互敬酒,我只愈發覺得意味索然,無趣至極,趁著眾人不備,悄然離席退出了大殿。
閒庭信步時漸行漸遠,極目處曲水流觴,素壁迴廊,花木扶疏,黛頂粉牆。夜幕中一輪皓月當空高懸,將偌大一個玄畿宮照得猶如廣寒月宮,九重殿閣平添了幾分寧定,宮闕綿延遠去,隱入天際。
望著天邊正自出神,身後忽有一雙臂膀伸來,將我牢牢擁緊,我低嘆一聲,輕輕倚進一個溫暖寬厚胸膛,“你怎麼也出來了?”
漓天頎將他那好看到每每令我嫉妒的下頜枕在我的頸間,任如墨長髮絲絲垂落在我的胸前,深深吸一口氣,在我耳畔輕道,“你都出來了,我哪裡還坐得住……”
心頭一暖,我抿唇輕笑,“你不是來笑話我的?”
他挑眉,“何出此言?”
“新科狀元還未上任便已不把我這個所謂的女帝師放在眼裡,此刻不是應該人人都在看我的笑話麼……”
漓天頎將我扳過身來,薄削唇角勾起一抹奪魂笑意,“你生他的氣了?”
我低頭輕笑,“要生氣也是生你的氣,與他何干?薊州葉子希……只不知此人與你府中那個神神秘秘的薊州葉三爺究竟是何關係……”說著抬眸望他,面上似笑非笑,玩味不羈。
漓天頎目中微微一動,有鋒銳機芒隱現,俊美無儔的面上,那抹笑容分明淡然絕塵,偏帶*之態,顛倒眾生,叫人移不開眼去,亦醒不了神。
“我的王妃果然聰明……”他突然傾身逼近,強烈的男子陽剛氣息霎時撲面而來,說不出的曖昧*,“這一齣戲方才拉開帷幕……日復一日,王妃可願陪在本王的身邊,慢慢欣賞下去?”
踮起腳尖伸手一把勾住他的頸項,仰面一笑露齒,極盡嫵媚,果見他長眸一亮,目露*,我得意笑道,“本姑娘樂意至極……”
落花流水忽西東(3)
漓天頎薄唇輕挑,修眉斜飛入鬢,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