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房裡沒有人。
斜陽西沉,晚霞舒展。晚風從視窗優雅而過,晃起一片溫柔的清香。滲金的光芒斜斜的從視窗抖落而進,落在視窗的那片黑玉色的木桌上,如是一片金粉灑在上面。
我把箭放到原來的地方上,忽然又想起死去的老伯,心底不覺湧出成片的傷痛,同時也湧出大片莫名的恐懼。一個生命就這樣簡簡單單的被了結了,連掙扎的機會也沒有。這是一個亂世,一個弱肉強食的世界,一不小心便會萬劫不復。
我第一次這樣深刻的意識到。
“是不是查到了什麼,想得那麼入神。”高長恭的聲音從背後響起來。
我驚愕的猛轉身,“高長恭,你知道我、、、”
“你還以為真的那麼輕易的就進我的書房?”他冷笑一下,然後走過來,拿起桌子上的那支箭,翻轉一下,玩賞的端詳起來。
“所以午膳時才阻止鄭妃娘娘堅持讓我一起用膳,對吧?”我輕嘆口氣,其實只要稍微想一下,應該可以想的清楚,只是我當時太急了,從未細想過。
“我只是想試一試你,沒想到你還真的那麼不安分。”他的聲音異常的冰冷。
我不禁的打了一個寒顫,微微抬起目光便可觸到他如寒劍般犀利目光。
“你就不怕我殺了你?”他啪的一聲放下箭,黑桃木桌上的暗光映在他臉上,甚是幽冷。
門外一片幽靜,後院中光影婆娑。
屋裡幔緯華麗,書文飄散。
我拿起他放在桌子上的箭,端詳著說:“你不會的,至少我們現在有共同的敵人。”
“哦?你怎麼那麼肯定?”他語氣充滿挑釁,轉頭玩味的盯著我。
“很簡單,我救你了一命,整個王府的人都知道,而你蘭陵王素來仁以待下,怎麼會狠心對恩人下毒手呢?”我把目光從箭上移到他臉上,如是說道。
“我貪汙受賄,在青州瀛洲已經傳遍天下了,所以我不在乎再把名聲弄得更狼藉些。”他冷冷地說道。
“不錯,但是我罪不至死。我想武王你應該明白什麼叫做賞罰分明,漢時高祖就明令,殺人者死,但是——我殺人了嗎?沒有,對吧,賞有高低,罰有輕重。武王若想治我罪,就交由刑部吧。”我轉頭盯著他。
高長恭怔住,移時,嘴角微微上揚,即刻出現一朵絕美的花朵,妖嬈驚豔卻又清麗無塵,“女人太聰明不是一件好事。”
“我知道,女子無才便是德。但是,笨女人有多少個有好的結局呢?”我輕輕地放下箭,看著他說道。
他嘴畔那一抹更加的豔麗了,“那麼你查到了什麼?”
眼前又出現了老伯,那朵豔麗的血花緩緩地張開,染遍粗布,老伯眼睛漸漸地無神,身體緩緩地冷卻,少年痛哭的聲音,漂亮而又疲倦的眼睛、、、、、、
“那個老伯死了。”我緩緩的說道。
隨後房間裡又安靜下來。
許久過後,清風緩緩地吹過,帶過他輕若如絲的聲音:“人死不能復生。”
我轉身頓了頓,說:“不過,我找到了線索。這把箭是屬周人所有。”
“周人?這個我早就查到了。”他慢悠悠的說著。
“那你怎麼不早說。”我抬頭瞪著他。
“你有問過我嗎?”他一臉的不屑。
“我、、、”
“只是我還沒有查到他們藏身之處,他們竟然敢潛入鄴城,我一定要親手抓住他們。”
轉頭看到高長恭眸子中燃起的火苗,隱隱觸動,越拔越高。而細長的睫毛上依然有抹不掉的風情不停地流轉著,秀挺的鼻尖上如是花尖精巧秀麗,依舊是一張絕代風華的臉,所以這就是為什麼一定要上陣帶面具的原因吧。
發現我盯著他,他猛然轉頭看著我。我驚住,急忙低頭,那傢伙千萬不要想起那天晚上的事情,天地保佑。
“你還查到什麼了嗎?”他轉頭問。
尉相願的臉又出現在我面前,很多事情,或許不能只看表面吧,所以這件事情還沒有找到證據之前還是不能隨便說。
“你好像有事情隱瞞。”他走到桌子後面,坐下去,提起筆。軟軟的筆尖在宣紙上游動起來。而那桌子前的人確是那般的文質彬彬,謙謙如君,溫潤如玉。
這到底是個怎樣的男人?
我微微垂眼,說:“沒有。”
筆尖即刻停住,細長的筆立在空中映出一道狹長的黯淡的陰影。他抬起眼盯著我,半晌,低下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