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終於曲散,她能做的,也只是隨著他的餘音,緩緩止了腳步。
一曲終,她遠遠地朝他微微頷首,他亦是回著同樣的禮,溫謙而有度。
掌聲四起,江採兒溫和地微笑著,臉上帶著一舞之後的潮紅,回到席間。
皇上這下是真的痴醉了,採兒尚未坐下,他便一把將她拉入懷裡,低聲輕笑道:“梅兒只怕是天上的仙子下凡來的!美得叫朕愛不釋手了!”
“皇上謬讚了!”江採兒羞怯地低下頭,餘光卻忍不住再次朝柏原羲的方向瞥了一眼。他坐在席間,手握著木壎,有半刻的出神。
江採兒也不禁唏噓,如果那個晚上,她沒有跑,而是撥開花影樹叢,也看那夜幕中的男子,會不會,有些事情,就在當時發生了呢?
可是,現在的一切,都是無濟於事了!
她抬起酒杯,將杯中的美酒一飲而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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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近戌時,皇上與採兒行將入眠,尚未寬衣,寢殿門外卻傳來一陣急促的敲門聲,“皇上,惠妃娘娘怕是不好了!”
採兒一愣,略略回想,已覺不妥。
皇上卻不以為然,自言自語道:“惠妃近日身子是差了一些,好好的卻突然虛弱起來,”末了,又對外面說,“你過去叫太醫看看,讓她好好休息便是!”
屋外沒有應聲,似乎有些猶疑。
採兒總覺不安,道:“皇上去看看惠妃姐姐吧!說來,皇上也好久沒去蕙心宮了呢!”
皇上皺了眉:“我去過幾次,她都說無事,有一次說睡著,都不出來見朕。現在卻又鬧這個。”
這反而讓採兒不解了,惠妃娘娘這是想幹嘛?
“而且,”皇上攏住她的肩,溫柔道,“今日是你的生辰,朕想陪著你!”
採兒有些心虛地笑了笑,想著自己也應去探看探看,又說:“那,臣妾陪皇上一同去看看惠妃姐姐吧!”
皇上思量片刻,覺得可行,兩人便一同乘了輦轎前往蕙心宮。
花黎見皇上駕到時,狠狠地驚怔了片刻,竟都忘了給皇上請安,便慌忙說:“奴婢,奴婢去稟告娘娘!”邊說著邊飛快跑進屋去了。
江採兒微微蹙眉,心中的疑惑又增了一分。
皇上倒是沒介意,也沒有等花黎通傳的意思,直接就朝屋內走去。
沒想才入內殿,花黎就慌慌忙忙地從裡邊跑出來,差點兒沒撞上江採兒,花黎趕緊福禮,疾聲道:“啟稟皇上,娘娘身子不適,早已睡下了,不便起來,還請皇上,改……”她越說越是底氣不足,“請皇上改日再來!”
皇上的眉心卻越縮越緊,很是不快,沉聲道:“惠妃她是在鬧什麼?既然不便見朕,為何又說病得不好了,要朕過來看她?”
天子的聲音裡有隱藏不住的怒意。
花黎渾身一抖,有些錯愕,“娘娘,娘娘沒有……”
話音未落,皇上直接拂開她,走進內寢了。
江採兒神色不明地看了花黎一眼,趕緊跟過去。
就見皇上坐在床前,雖是慍怒,卻也很是焦心地要探看惠妃的情況,可惠妃卻側身背對著他,怎麼也不肯轉過頭來看皇上。
她只是聲音嘶啞地說:“皇上,臣妾累了,皇上請回吧!”
皇上原本還是怒氣衝衝,可聽了她綿軟無力的聲音,火已經消了大半,不免垂憐起來,輕聲道:“你這是給朕鬧脾氣嗎?怪朕沒來看你?可,分明是你好幾次都把朕拒之門外啊!”
惠妃的聲音沉默了一回,才有些哽咽地說:“實在是,臣妾不願讓皇上瞧見臣妾的病態,皇上,就不要再為難臣妾了,回去吧!”
皇上一愣,似乎不太明白,道:“朕白日裡見到愛妃,分明是好好的啊!就別再找藉口了!”說著,便要過去扭她的身體。
惠妃卻嗚咽一聲,整個兒縮排被子離去了。
江採兒從未見過惠妃這般委屈的樣子,有些愣,皇上顯然也沒見過,目光愈發擔心了起來。
採兒上前一步:“皇上先去正殿瞧瞧太醫怎麼說吧!臣妾在這兒陪惠妃姐姐說一會兒話!”
皇上沒做聲,靜靜地看了惠妃好一會兒,才起身,長長地吸了一口氣,徑自出去了。
江採兒這才走過去,坐在惠妃的床前,輕輕道:“他走了!”
那團被褥沒有聲音,半晌之後,裡邊的惠妃恨恨咬牙:“本宮從沒差人去找過皇上,是你,是你對不對?你為什麼要讓皇上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