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乎死亡,卻無哀憐。
在許多年前,彷彿也有一個如此冬日,彷彿也有個被辱而不屈的女孩,在感業寺冰冷的河邊,冷冷地看著自己的倒影,她的眼底也有一層薄薄的灰。
我俯下身來,毫不在意他滿臉血汙,輕輕將他面上的血汙拭盡,眉清目秀,仍顯稚嫩的面容,看著似與弘兒一般年紀,如此一個玉一般的小人兒,竟也如此硬氣:“你叫什麼名字?”
“我……”他呆望這我,忽然執拗起來,閃躲著我的手。
“你這……”立在一旁的林錦有些動怒,“你這孩子真不知好歹!皇后娘娘憐憫你,你居然還……”
“錦姨,我沒有憐憫他,孟老夫子所讚賞的大丈夫,是威武不能屈,這孩子將來必定是難得的大丈夫。”我淺笑,徐徐起身,“錦姨,你帶他下去,換身衣裳,梳洗後來見我。”說罷,我也不在多言,回身要走。
“素玉,我叫素玉。”細細的聲音由身後傳來。
我垂首笑了,他的心思我又豈能不明白呢?他自幼淨身入宮,只是個低等內侍,受盡屈辱,卻又少年倔強,既恨人輕賤,更怕人同情。
“素玉,我記下了。”我的笑意更深,卻並未回頭,緩緩舉步前行。
到了大獄,有獄卒在前為我引路,緩緩穿行,獄監終年不見陽光,室內潮溼陰冷,斑駁的牆上顯出幽玄之色。
“哐啷”一聲,牢門大開,獄卒恭敬地道:“皇后娘娘留心腳下。”
李義府身穿囚衣,正雙目呆滯地盯著牆上巴掌大的的窗子發愣,聽到聲響,他倏地回頭,眸光大亮,雙膝跪下拜道:“娘娘!”
屏退了左右,我才淡漠地說道:“義府,不必如此,我早已對你說過,若你再不知進退,我亦無能為力。事到如今,你便認命吧。”
李義府抖顫著,眸光先是惶恐、懵然,直至一片平和。他嘴角抽搐,半晌,終於忍不住放聲大笑:“哈哈哈哈……世事真是有趣啊!世人皆戴著面具演戲,也都知道別人在演戲,卻又自作聰明地以為他人不知自己在做戲。眾人便如此自欺欺人地做戲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