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走到榻前,低頭看著緊閉雙眼的王美人。她微微蹙著眉,面色蒼白,顯得格外羸弱,她似乎只是睡著了,但我知道,她那雙曾經勾魂攝魄的美眸再也不會睜開了。
春已經來了,可為何仍是如此的冷?
王美人穿著一身單薄的灰袍,蓋著棉絮破爛的被子,躺在乾枯的稻草上,永遠也不會醒來。我知道,每年開春這寺中就會許多女人死去。那麼,還要挨多少個冬天,才會輪到我呢?
失去與得到,是如此徹底。
還怕什麼呢?還怕失去,怕生離死別。
王美人臨死之前,曾對我說道:“媚娘,你一定要出去,要出去……你一定要從這活死人墓裡出去……”
出去?對,我要出去。
在感業寺住一世,我絕不甘心。無論如何,我要出去,我沒有絲毫宗教信仰,我也不可能清靜無為,我不原意在這裡漫無邊際的等著最後時日的到來。
我伏下身,為王美人攏了攏發,整了整她的衣袍,在她耳邊輕聲說道:“我答應你,一定會出去,為我,也為你……”
我仰首,抬眼向窗外望去,眼前愁雲慘霧,像是結了一層蛛網,光影浮泛看不真切。
牆角邊,那些正在凋零的花,竟有雍容之態。牆頭上,一根擰得長長的老藤,寧彎不折,厚矗而生機,慢慢地纏繞著生長,綿密的纏繞著對世俗生活的愛戀與興奮。
多少春?多少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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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躲在樹叢後,看一個又一個老尼姑提著棍子在草叢、樹叢中亂刺亂戳著,口中不時發出“出來,出來”的吆喝之聲。
這是我精心策劃的一場逃跑,我籌劃了數日,只為等這一刻。我確是不願老死寺中,我要逃出去。所以我才趁今日下山來購買衣料之機,躲進叢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