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娘娘,不要再那麼善良了。”
她說:“娘娘,一定要和睿王殿下在一起,你們一定要幸福。”
她說:“娘娘,殺了傅雅,報仇,替我報仇……”
……
許久許久,沈清憂才發出聲嘶力竭,絕望的哀泣聲,彷如猛獸哀嚎一般,聽在耳裡,令人毛骨悚然,卻又無端的悽然。
外面的傅少卿和青吟一聽便知,玉茭已經……兩人面色皆沉重無比。而一直自責不已的安小六聽到聲音,亦是低低啜泣出聲,哭的十分傷心。若不是他告訴玉茭,玉茭便不會死,是他害死了玉茭。
許久,幾人才慢慢踏入寢殿,只見沈清憂眼低垂著頭,將玉茭緊緊的摟在懷中。殿內的燭火明明滅滅,將一切都照得那麼不真切,沒人看得清她面上的表情,只是她下頜不斷有晶瑩的東西滴落,一滴一滴落在玉茭略顯青紫的臉上,最後沒入衣中。
“娘娘……”安小六撲通的跪在地上,跪走至床前:“娘娘,玉茭姑姑她已經……您……您要節哀啊……”
沈清憂就那樣緊緊的抱著玉茭,卻終是不發一語。青吟見此,眼中也不由泛起層層水霧,不忍心的別過頭。傅少卿一動不動的看了她許久才慢慢走近,淡淡開口:“人死如燈滅,你應該學會接受。”
學會接受。他說的雲淡風輕,仿若生死對他來說,都是在平常不過的事。沈清憂抱著玉茭漸漸冰冷的身體,心似被撕開了一道口子,空落落的疼,一陣接一陣。
人都會死,只不過是時間早晚,這樣簡單的道理人人都知道,卻還是讓人分外的看不開。
“是我害死玉茭的,是我……”她聲音嘶啞,話未說完,淚再次溼了她的臉龐。她什麼都沒有了,如今就連玉茭亦離她而去,在這個世間上,她還有什麼期許?還有什麼依靠?
安小六見她如此悲慼,也不由低低哽咽:“娘娘,玉茭姑姑已經這樣了,您要保重鳳體啊,若您再有個好歹,何人來替姑姑報仇啊?”
聽到‘報仇’二字,本還沉浸在悲痛裡的沈清憂,猛地抬頭看著他,殿中的燭光那麼暗,卻生生將她的眼前照出一片血紅!
只見她輕輕放下玉茭,紫色的美眸寒涼一片,她最後看了玉茭一眼,冷冷轉身便往殿外走去。可還未走出寢殿,一個銀白的身影已經堪堪擋在了她的身前:“你要去哪?”
“我要去為玉茭報仇!”沈清憂一把冷冷推開他,咬牙說道。
傅少卿一把拉住她:“你不能去。”
他的手那麼有力,拽的她手臂一陣劇痛。沈清憂眼中清淚不斷滾落,嘶聲說道:“你放開我,我要殺了傅雅,我要為玉茭報仇!”
“為什麼要攔我?為什麼?……”她泣不成聲,忽的想到什麼,她猛地對上他透徹的眼眸:“傅雅是你的妹妹,所以你不讓我殺她?”
“她只是我義父的女兒,並不是我妹妹。”傅少卿鳳眸深沉如海,深不見底:“殺了她,你的確替玉茭報了仇,可你父皇的國仇呢?你不報了嗎?”
沈清憂重重一震,她怎的忘了,她父皇的國仇還未報。她若是去殺了傅雅,她自己便會陷入困境,她又如何替她父皇報仇?她恍惚的搖了搖身體,終是癱軟在地,萬般無助的抽泣出聲。
她身上的仇恨那麼多,她要怎麼報?又該從何報起?
她伏在地上失聲痛哭,一頭絲綢般的墨髮早已散亂鋪瀉而下。映著昏暗詭異的燭光,悽美絕望。她的哭聲在空蕩蕩的大殿中不斷迴盪,一聲聲,令人哀傷悲痛。
傅少卿看著她羸弱的肩頭不斷顫抖,鳳眸中有什麼劃過,終是低嘆一聲,緩緩蹲下將她拉起:“時間對於你和我,都彌足珍貴。我們已經沒有時間來悲傷。”
沈清憂的鼻間湧入一股淡淡的藥香,這樣久違的味道,讓她更發脆弱。她輕輕靠在他的懷裡,尋找那唯一能給她溫暖的地方。似乎是累極了,她就那樣靜靜的靠著他,緩緩閉上了眼,眼角落下晶瑩的淚花。
他說得對,她已經沒有時間來悲傷。
可是,就讓她再哭一會兒吧,一會兒便好……
傅少卿輕輕環住她,鳳眸漆黑而深邃,令人看不出喜怒。許久許久,久到他的手臂都已經麻木,他才低頭看著懷中人兒。她眉心緊鎖,眼角依然還掛著殘餘的淚花,只是她呼吸均勻,顯然是睡著了。
他的胸口忽然湧上來一口濁氣,卻被他用內力強壓了下去,只見他輕輕將她橫抱而起,不發一語便抱著她走出了鳳儀宮。
青吟看著他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