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玉那邊急匆匆回到武館後院,先支起火把要熬的中藥放進藥盅裡去加了水,之後才提著那包外敷的藥去了東華的房間。
東北方居然還在門外站著,看到小玉過來,他急忙拉住小玉,賠笑道:“小玉,她們在裡面到底怎麼樣了?”
小玉晃晃手中的藥包道:“郎中來看過,也開過藥了。內服的藥已經熬上了,外敷的藥我正要送進去。郎中說如果不注意調養的話,發燒過度可能會很危險。”
他們這邊正說著,屋裡姚氏的聲音傳了出來:“小玉,在跟誰說話?小大姐等著藥敷呢,快些進來,別跟些無關緊要的人說些雜七雜八沒用的。”
小玉吐吐舌頭,趕緊應了一聲。她也知道姚氏這是在藉著訓她的話在罵老爺呢,心裡倒也不以為意,提著藥包就進了房間。
床帳已經掀了起來,東華顯然哭過了,眼睛紅著,原本就腫得像桃子,現在越發顯眼了。
姚氏淨了手,將藥包接過來開啟,將裡面的藥粉一點點均勻灑在東華皮開肉綻的後背上,每灑一點,東華就忍不住縮一下,雖然忍著不叫出聲,牙齒卻一直緊咬著下唇。
姚氏將藥上完,又從小玉手中接過紗布,將東華後背上的傷口包好,之後給她罩上了一件外衫。原來的外衫已經破破爛爛,早讓小玉帶出去丟了。
姚氏輕輕拍著東華的手,慢慢道:“華兒,你是娘身上掉下來的肉,從小就一直捧著。今天被你爹打成這樣,娘心痛,你爹也痛,所以你也莫怪他。”
東華低頭不語。雖然她心裡明白東北方礙於情面,當著外面的人打她也是無可奈何的事,但她從小就嬌生慣養,縱然明白,卻仍是覺得委屈,覺得有口氣橫在喉嚨裡,上不來下不去。
姚氏嘆了口氣,繼續道:“娘知道你心裡怨得很,可是你也要想想,如果你把這事的前因後果說明白了,這頓打十之八九會免掉。現在打也打完了,爹孃心裡卻和你後背一樣還疼著,這事到底是怎麼回事,你是不是能跟爹孃說說了?”
東華把頭埋在枕頭裡,悶聲道:“沒事,娘多想了。”
姚氏摸著東華的頭,只覺得無可奈何。良久她才又道:“娘在想,一直把你當男孩子養,又嬌慣成這樣,到底是不是錯了?”
東華把頭擰到床裡,不理姚氏。
姚氏又拍了拍東華的手,道:“等下小玉把藥熬好了,你就喝了罷。現在後背上疼得緊,過幾日大概就好了。你要是想吃什麼喝什麼,就囑咐小玉去做去買。明日後日,若是哪天你想跟娘說這件事了,那時再跟娘說罷。”
東華一聲不吭。
姚氏又坐了一會兒,見東華不說話,呼吸卻漸漸穩了起來,估摸著可能是她疼得累了,睡了過去,只得起身走了。
她剛一出門,一直等在外面的東北方就急忙走了過來,輕聲問道:“華兒現在怎麼樣了?”
姚氏道:“還能怎麼樣?睡著了。”
東北方搓著雙手道:“她怨我沒有?”
姚氏白她一眼:“你說呢?好好的一個女兒,從小連個指頭都沒碰過一下,現在可倒好,你可真是出息了,居然請出家法來打她。你也下得去手?可憐年兒早早沒了,現在我們就這麼一個女兒,你是不是存心不想讓我好過?”邊說邊抹著眼淚往前院走。
東北方急忙跟在她後面,解釋道:“我那不也是沒辦法麼?王海他們就坐在那裡不走,華兒又不肯說到底因為什麼傷的王書禮,我也只能那樣啊。”
“哼!說得真好聽,還只能那樣。我就不信今天你若是不打華兒,他們還能住到我們家。你要真是打,作作樣子也就是了,下手那麼狠,華兒那後背……。”說著淚落得更急了。
兩人越走越遠,漸漸地聲音就聽不到了。
小玉坐在房間裡,看東華一動不動,仔細湊上去看看,見她還真是睡著了,就輕輕放下了床帳,躡手躡腳走了出去,關嚴了門。
灶上的藥一直在煎著,小玉細心看著火,每隔一會兒還掀開蓋子看看裡面,生怕煎過了頭,眼見那藥已經煎得只剩下一碗水,急忙手上墊了抹布,端離了火,慢慢倒進藥碗裡,又放進去一個小勺。
端著藥回來時,小大姐還沒醒。小玉將藥放在桌上,慢慢吹得涼了,這才走到床邊,輕聲道:“小大姐?小大姐?喝藥了,起來喝了藥再睡吧。”
東華後背劇痛,原本就睡得不實。小玉的聲音雖然不大,但叫了兩遍她就醒了過來,小玉急忙將藥遞了過去,喂她喝了,又替她擦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