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好茶,旗槍分明,瑩潤如翠玉,芳香撲鼻。”江西越贊著茶葉,又飄忽地問她,“那位戰小哥會替你療傷吧?”
裴勿笑愁眉不語,她還未向戰澤封正式提過這件事,也沒對任何人求助。
猛然間憶起上午他們在解散前無央師兄提及的話題,她看著江西越心生一計。
“江大哥!你臉上怎麼有髒東西?來,我幫你擦!”裴勿笑說完也不管別人願不願意,硬是拿手去扯江西越的臉。
奇怪,江西越這張臉皮是真的,不像能撕下來的樣子。
“擦完沒?”江西越抓住她的手,又趕緊鬆開,臉色微變,“你這姑娘哦,行事作風怪得很。”
“多謝,你不是第一個這麼說的,當然也不會是最後一個!”裴勿笑臉皮很厚地抱拳致以謝詞。
莫怪她這番舉動,誰讓秦無央早前一本正經地與他們申訴,稱自己長遠不見江西越,甚覺他性子變了許多,裴勿笑還以為這江西越是誰假冒的呢。
“呵,那你是否有按時喝藥?”江西越意味深長地淺笑,又多問一句視作關心。
裴勿笑搓了搓手,開口回答之前又將他從頭到尾好生瞧了一番。
江西越這張臉若是與那幾位世間絕色相比的話不算太出眾,可他的作風我行我素,頭腦轉得極快,頗為生氣勃勃,正是風之於行,蕙之於心。
他年紀輕輕就獲同樣風華正茂的莫止淵賞識提拔,實乃不易。
其多年來鑽研奧妙難解的邪術咒語、魔物毒怪,自有一套他人望塵莫及的本事。
她正巧可將此事託付於他。
“江大哥,我有一件事想麻煩你幫忙。”
江西越抬首,雙目穿過層層微笑的容光,見到她眼底最豐沛的心思,如烈日下怒放的桃花。
已是黃昏,雲端丹霞流宕,少女的臉被霞光照出萬道火光,似是一顆紅石榴,蔓出了穠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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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隔天早晨,陰雨綿綿不休,煙波瀰漫,畫眉靜落屋簷下避雨,大地被砸出點滴銀芒。
流水聲響正貼合自己內心的跳動,相尋夢裡路,飛雨落花中。
裴勿笑坐在復廊上想著該如何向戰澤封提及療傷之事,心底落得一片零亂。
他昨日在她屋外靜待,卻為何不來見她,莫非他看穿自己已被他欺騙的陰暗遮蓋。
裴勿笑煩亂地側過身,折了朵無辜的花到手掌,翻來覆去把玩一番,又負氣地將花瓣全數扔入水塘。
就在她折騰自己時,身後傳來兵器敲地的擊響,回首見了戰澤封穿著黑色漢服倚在紅柱旁,黑劍撐於地面,那雙眼睛似毫無情感,整身的冰魂雪魄。
忽覺這天地美得已是不真,柳絮飛舞飄搖,杏花春雨好似囊括了整個江南。
裴勿笑來不及開口,他動身朝她走來,生命像是穿梭過時間,時光荏苒,他的身軀有凜傲不滅的儼然。
她胸口一陣悶痛,伸手下意識地捂住,戰澤封不是無心之人,見她踟躕不語地皺眉,他從胸前衣襟裡拿出一小瓶藥丸遞給她。
“我不要你管我!”她不再像從前那樣樂呵呵地接過施捨還不願放手。
裴勿笑心頭翻起妒意,她不知是否已有別的女生佔據他心靈,而自己只是笑話連篇?
那見不得光的心情如潮汐無休無止拍打岩石,煎熬著使人慾語還休。
她將頭低得越來越沉,終於握緊拳頭說了一句:“我要問你一句話。”
戰澤封自是顧惜她,四目交投。
“秀靈是誰?”
他趦趄地退了半步,雖有意外可仍是鬆開緊抿的唇,“見著字了?”
“嗯,為什麼要騙我……”裴勿笑愴惻地看他。
戰澤封沉重的扶住她的雙肩,語氣冷厲然而更多的是無奈,“香囊確是遺物。”
“可是你娘叫唐思韻!不叫秀靈!”裴勿笑想要聽他的解釋。
戰澤封卻隻字不提地將藥瓶塞到她手裡,裴勿笑眼裡噙了淚,伸手環住眼前人。
“你又不肯告訴我了……你又什麼都不肯對我說了!為什麼總留我一個人去猜!我在你心裡到底算什麼?”
他的眼神深邃幽遠,藏了無窮盡的傷逝,“別問。”
不問就不會被欺騙,不會受到傷害,她就不會心痛了嗎?
風雨中花飛似雪,冥冥蒼穹下他獨自漂泊,那些潛於潮浪下的、僕於雪原之上的重重謎團,人間冷暖於他莫不是一場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