妝臺,挨床頭有隻雙開門的小立櫃,兩隻胳膊粗的紅色龍鳳喜燭吹放著光明。
衣櫃不像現代的立式櫃子,春夏秋冬四口紅漆包銅角描花樟木大箱子靠東牆一排擱著。收著她的四季衣裳。新衣櫃旁還有四隻舊一點的衣櫃,不用說,肯定是杜燕綏的衣箱。
岑三娘知道,多半都是沒有穿滿的。她越看越覺得醜,尋思著等手裡寬餘了,再找木匠照自己的心意重新打造。
南窗下放著架羅漢矮榻,中間擱著小矮几,放著一隻凸肚青瓷花甕,插著大把粉色的桃花。鋪著錦緞墊子,兩端放置著長枕。上方是一排窗戶,可以想象陽光明媚的時候,靠在上面看書的愜意,她總算覺得這一角能看得過眼了。
臥房一側有道小門,掛著彩繡的門簾。她更衣洗漱時瞧過了,是淨房。
看了一圈,岑三娘精神好了些,上前開了杜燕綏春季的衣箱。裡面有兩套官服,六套外出見客的深衣。衣料都是極好的,繡工也極為精湛。還有一件是她元宵節給他做的。中衣卻僅有兩身,瞧著還是半舊的。岑三娘啞然失笑。杜家在外苦撐場面,從杜燕綏的衣裳就可見一斑。
關了衣箱,她叮囑夏初:“這麼晚還沒回來,估計是賓客多,軍中朋友灌酒厲害。醒酒湯備好了嗎?”
“姑娘放心,在茶水間爐子上熱著呢。熱澡水也早備好了,廚房還繼續燒著,今晚不會停。”夏初笑著回道。
今天會燒一晚上的洗澡水啊,岑三娘有些汗顏,傻子也知道原因。她突然有絲恐慌,什麼事都想完了,偏偏避開了最重要的事情。可是她半點心理準備都沒有……“雞血呢?”她清了清喉嚨,低聲問道。
夏初從袖子裡飛快遞過一隻瓷瓶,臉漲得通紅:“姑娘,這樣總不是辦法。”
“有備無患。”岑三娘接過塞進了枕頭下。看了眼夏初,聽她聲如蚊蚋的說道:“奴婢親自去辦的,方媽媽都不知道。”
“好。”岑三娘露出了笑容。有個聰明人在身邊就是好用。
這時聽到門外一陣喧譁聲。阿秋並未睡著,連方媽媽都一直在院子裡候著。方媽媽迎了上去,大嗓門開始報信:“姑爺回來啦!”
意亂
阿秋進了茶水間端來了醒酒湯。
門被大力推開,卻是四個小廝打扮的人將杜燕綏抬了進來。
岑三娘幫著安置好杜燕綏,不用她遞眼神,方媽媽就掏了四個荷包塞過去:“今日辛苦大家,我家姑娘有賞。”
等到將人打發走,岑三娘低頭一看,杜燕綏臉如紅霞,滿身酒氣。她如釋重負的吩咐道:“阿秋把醒酒湯放下,我來侍候姑爺,你們都下去歇著吧。”
關好房門,一回頭,杜燕綏一個鯉魚打挺坐了起來,眼睛賊亮賊亮的望著她。岑三娘嚇了一跳,下意識的貼緊了房門。
“喝了一些,不敢喝醉。你等我片刻。”杜燕綏眼神閃了閃,端起醒酒湯一口飲盡,轉身進了淨房。
岑三娘按住胸微微喘了口氣,犯起愁來。原以為他醉了,今晚先含糊過去再說。他沒醉,接下來怎麼辦?眼睛一閉?她的心咚咚的跳了起來。慢吞吞的移到羅漢榻上坐著。
沒等多長時間,杜燕綏披散著頭髮,只穿了身中衣走了出來。
雪白的中衣寬大,襯得髮絲如墨。他的臉偏瘦,長髮披散,比平時多了些灑脫儒雅。記得第一次在岑家見著他,年紀尚小,十五六歲的男孩兒。從什麼時候起,他和記憶中的空青不一樣了呢?是隔了一年多時間,樂遊原秋獵再次遇到他吧。
她怔怔的想著,杜燕綏已走近了,坐在了矮几的另一端坐下:“夜已深了,我長話短說可好?”
“哦。”岑三娘被這句夜已深了再次浮想聯翩。
“皇上賜婚,所以明日咱們要進宮謝恩。後日再認親。認完親才能陪你回門。”杜燕綏見她躲閃的模樣,心裡隱隱有些失落。
“啊?”岑三娘猛然驚覺,“明日要進宮謝恩?”
“沒人告訴你這個禮儀嗎?”杜燕綏苦笑。他輕聲說道,“別怕,只是去給皇上磕個頭,以謝君恩。起的時間要早一些,大概等到皇上散了朝召見,就完了。不明白的,我以後再慢慢告訴你。”
皇帝賜婚要進宮謝恩,豪門大戶都知道這個規矩,偏偏岑三娘不知道,而眾人都以為她知道。忙亂之下,就讓岑三娘在今晚聽到了第二件讓她吃驚的訊息。她分外為難,也有些著急。她所瞭解的宮廷,印象最深的就一條:御前失儀是重罪。
想到這個重罪,岑三娘急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