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該準備了。”夏初和阿秋都站在榻前喚她。
重新穿好衣裳,坐在妝鏡前,就聽到方媽媽熱情的大嗓門:“岑夫人,您費心了。”
全福太太請的是岑二夫人,岑三孃的二堂嬸。
她和喜娘進來,給岑三娘補了妝,笑咪咪的將望著她:“三娘,你今兒可真美。”
“我那有娘娘生得美貌。”岑三娘也笑嘻嘻的回道。
五娘前些日子升了四品美人。元宵節滕王求封側妃,又迎了正妃回封地。估計刺激到年輕的皇帝了,一下子新封了七八位宮嬪,原有的都升了品階。
提到五娘,岑二夫人眉開眼笑,悄聲說道:“有侄女婿在宮裡,嬸子也安心不少。你日後有什麼事嬸子能辦的,儘管說。”
岑三娘愣了愣才明白她是說杜燕綏。
兒女都是父母的心頭寶。怪不得二堂叔和二堂嬸給了她一千銀子的重禮,原是應在杜燕綏能有機會照顧五孃的份上。岑三娘恍然大悟。
她眨了眨眼睛,看來利益網已經結出了一個結,將來她少不得請做侍郎的二堂叔幫忙了。
說笑一會兒便聽到自在居門口鞭炮響起,小韋氏急急的進來嚷道:“花轎到門口了,快扶新娘子出去!”
岑三娘眼前一暗,一方喜帕已擋住了她的視線。
意外訊息
出門之前,她去叩別李老太爺和大韋氏。李尚之揹她出門,趴上他的揹走了幾步,聽到岑知林令人磨牙的稚嫩聲音:“哭啊!不哭叫人瞧不起!真是急死我了!”
岑三娘真想扯開蓋頭對岑知林做怪臉氣他。自然只能忍了。叫她哭,岑三孃的嘴張了又張,想象著岑知林急得跳腳的小大人樣,忍笑忍得難受,在李尚之背上一顛一顛的。
喜娘眼尖:“新娘子捨不得家人了……”
一番喜氣洋洋的說辭滔滔不絕。
岑三娘笑得更厲害。聽到李尚之輕輕的說了聲:“不知道她出嫁時開心不。”
岑三娘連笑也笑不出來了。
“三娘,杜九對你不好,舅舅揍得他滿地找牙。”李尚之大概覺得自己不該說那句話,趕緊補救。
“好啊。二舅舅你可要記住這話。還有啊,你記得要找個心疼三孃的舅媽。”岑三娘順著他的話和他低聲說笑。
李尚之腳步停了停,輕笑道:“好。”
上了轎,李家岑家的人就停下了腳步。鞭炮聲中目送著岑三孃的喜轎離開。
岑三娘掀起喜帕,悄悄的將轎簾撥開一條縫。暮色中只看到杜燕綏一襲大紅深衣,端坐在馬上,衣襟上繡著的金線閃爍著光亮。她輕輕放下轎簾,聽到外面看熱鬧的人鬨笑著,小孩歡快的喊著:“新娘子,坐花轎子……撒糖了撒糖了!”
心裡升出莫名的滋味,好像生活真的拉開了暫新的一幕。
她所有的思想都集中在聽覺上,聽到杜家門口震耳欲聾的鞭炮聲,聽到喜娘說著吉祥話引導著婚禮的程序,聽到司儀朗聲喊著儀程,聽到杜家正廳裡各種交談聲歡笑聲。
聲音如潮水般湧來,如潮水般退去。
杜燕綏挑開喜帕的瞬間,岑三娘下意識的把頭往後仰,迎上了他的臉。
梳得光潔的鬢髮,眉若青竹,帶著羞澀的淺淺笑容——喝醉了酒,只知道傻笑的那種。岑三娘想笑,低下了頭。
“新娘子害羞了!”戲謔的笑聲在新房裡響起。
好吧,低頭。其實她很想仔細看看杜家的女眷們。因為太多,多的讓她吃驚。杜家在長安有九房。大概今日都來了。挑開喜帕的瞬間岑三娘模糊的掃了一眼。密密麻麻,香風嗆人,她沒看清楚。
“生不生?”喜娘在問話。
岑三娘已將咬到的一小塊生餃子嚥了下去:“還好。”
“哈哈哈哈……”周圍響起陣陣鬨笑聲。
喜娘也被這個答案噎著了,機靈飛快的抓起一大把蓮子棗子花生拋向兩人:“蓮子棗子,早生貴子……”
不疼,卻讓岑三娘回過神來。往旁邊一瞥,杜燕綏坐在她身邊。他的手放在榻旁,捏成了拳頭。他也會緊張嗎?
正想著裝著米酒的一半葫蘆遞到了她手中。這是合衾酒。金黃葫蘆柄繫著短短的紅線。岑三娘有點為難,這樣喝交杯酒會不會潑他一臉啊?見杜燕綏飛快的睃了她一眼,端著葫蘆送到嘴邊。
哦,直接喝的。岑三娘一抬手,紅線繃緊了。
杜燕綏嚇了一跳,趕緊靠向她,緊緊張張的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