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目似嗔似怨,又似有無數心事。流光宛轉間朝四周一掃,堪堪的閉上了嘴,顯然覺得此地非說話之處。
躲得了初一躲不過十五。岑三娘打消了藉口身子不適想要回府的念頭,只朝李尚之飛快的扔去一個哀求的眼神。
李尚之一怔,雖有些摸不著頭腦,想了想朝滕王拱了拱手道:“今日是王爺娶側妃的好日子,也不可太過嘮叨。戌末我囑家僕前來接三娘回府。”
岑三娘暗暗鬆了口氣。有李家的人來接,滕王不至於扣著人不放。好歹今天才請旨封了側妃,怎麼說也是岑六孃的好日子。滕王沒理由不給六娘顏面。
於是小韋氏自與李尚之帶了僕從離開,這廂六娘挽了三娘,漫步在街頭觀燈。滕王意味深長的看了兩人一眼:“莫叫本王久候。”留下兩名侍衛護衛,自行先上了回燕樓。
見滕王進了回燕樓,三娘掙脫了六孃的手,淡淡說道:“有什麼事便說吧。”
“今日原在府中與二伯父一家商議好出來觀燈,沒想到臨時來了聖旨召我進宮。御前請封,轉眼間,我便如願以償。”街邊無數的彩燈將柔和的燈光投在岑六娘臉上,她眼裡閃過一絲迷惘,眼底沉澱著歡喜又有絲憂傷,越發低沉的聲音帶著股冰稜般的寒意與尖銳,“他向皇帝請辭,說想攜我一起觀燈共度良宵。直到撞上李家的畫舫,看到你,我才明白,繞了這麼大的彎,他不過是想要見你罷了。今日見不著,明日也有了藉口。誰叫咱們是姐妹呢?”
“六娘,你想多了。不過是偶遇罷了。若非你出口相邀,你在回燕樓觀燈,我早隨了大舅母二舅舅走開了。”岑三娘心裡早就信了,對滕王的固執暗暗心驚,嘴裡卻怎麼也不肯相信。
岑六娘美麗的臉上漸漸露出一絲譏諷的冷笑:“我說過了,今日他不得見,明日他也能找著機會。你躲是沒用的。三娘,別忘了你已經快嫁進杜家了。”
“男人在外花心,女人總是怪小三,哦,就是責怪別的女人狐媚,呵呵。”岑三娘只覺得好笑。她瞟了眼六娘,冷淡的說道,“你聽清楚,我對別人的丈夫沒興趣。既然你說滕王一定要見我,我這就上回燕樓去。”
她甩下六娘大步走上酒樓。
回燕樓建在通衢大街上,二層的酒樓,外間建著闊氣的迴廊。居高一望,滿街燈火璀璨如畫卷一般綺麗。
滕王包了間寬敞的雅間,進了門,他正負手站在迴廊上。
岑三娘回頭一看,卻沒見到六娘跟上來,知道必是滕王的主意。她猶豫了下,身後的門被拉上了。房門隔出了一片靜默的空間,岑三娘深深吸了口氣。
滕王轉過身來:“過來。”
還是那麼霸道。喚寵物狗一般。岑三娘咬了咬唇,沒有動。
隔著兩丈的距離,滕王的臉隱在蒙朧的燈影中,看不清他的神色。滕王卻將廳堂明亮燈光下的岑三娘瞧了個一清二楚。
一明一暗,兩人就這樣對視著。
激怒
“離開兩年,膽子倒養不得小。沒聽到本王的話?”
話裡隱含的威攝與壓力撲面而來,岑三娘只是警惕的望著他。
今日請封六娘為側妃,她不曉得是否是滕王有意想變成自己的親戚。不過,岑三娘可不認為諾大的長安城觀花燈就能這麼巧的遇到滕王。瞧六娘那又歡喜又憤怒失落的模樣,滕王必是特意要見自己。也許如六娘所言,今天自己不出門,明日也會被請去喝喜酒。誰叫她們是堂姐妹呢。
不過,他為什麼一定要見自己?還惦記著袁天罡的批語,生怕能為他消災擋厄的福娃飛了?
見她腳步生根似的站在原地,一簇火星漸漸的點亮了滕王幽黑泛藍的雙眸。他的語氣反而柔軟起來:“這倔強的性子就不肯改改,本王真拿你沒辦法。這兩年日思夜想,總擔心你在長安被人欺負了去。過來,讓本王好生瞧瞧你。”
說得這般深情款款,岑三娘暗中撇嘴,丁點也不相信。
兩年前,胸前的小包子還是煎餅來著。一個紙片小蘿莉哪有什麼魅力讓閱女無數的滕王如此牽掛?
老孔雀開屏——自作多情的事她腦子被門板夾了才會去想。
“蒙王爺大度,這兩年外祖家過得還算如意。還沒恭喜王爺,今日娶得我美貌的六堂妹為側妃。”岑三娘回道,卻仍不肯走近他身邊。
“呵呵,原來是為了六娘和本王置氣。若你不高興,本王請旨迎你為正妃便是。相信今上極歡喜本王心有所屬。賜婚給杜燕綏不過是小事一樁罷了。”滕王溫柔的朝她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