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下令不許王后擅離光明殿半步,但是也並沒有其他限制。而且,回想起之前王后即便身在冷宮,依舊還能扳倒敦王妃霍姝,珈藍便著人抬了簡單的食材和器具到偏殿裡來,看著王后甚為殷勤地操持了幾樣簡單的小菜。
夜姬將幾樣小菜安置好,又請珈藍為她尋來一壺酒,都擺放在矮桌之上,特意取了兩副筷子,然後她才依著矮桌坐了下來。
〃王后,您懷有六個多月的身孕了,合該當心著,這酒……〃
夜姬伸手將酒接到手中來,淡淡笑道:〃無妨,只是想小酌一杯而已,本宮不會多飲。〃朝容慣十著。
珈藍訥訥地將酒壺遞了過去,然後看了一眼矮桌上的兩副碗筷,咬了咬唇,終於是說道:〃王后,您是不是記掛著出征的王上?〃
王后自從王上不再來後便看起來沉寂寡歡,又在七月初七這種天下女子都祈盼能得一白首不相離之人的時候,忽然張羅著做了一桌清淡小菜。
夜姬微微沉了沉眼眸,淡淡笑道:〃我是在掛念一人……〃卻並非朔夜。她所掛念的人,他的名姓不能宣之於口,只能沉在自己的心底。
珈藍不解其意,只是眨了眨眼睛看著夜姬。
〃你們不用在本宮身邊伺候了,本宮想獨自待一會兒。〃夜姬揮揮手,遣散了周遭的眾人。她為景容止操持的生辰,不想被別個人所破壞,她只想一個人靜靜地履行自己的諾言。
瞧著矮桌另一側空落落的,夜姬還是輕輕捲起一個明媚的笑顏,宛如窗外的亮麗的夏,明晃晃地:〃景容止,生辰快樂。〃
無人聽到,更無人應答。
夜姬卻猶如聽到了回應,獨自點了點頭。她可以想象得到,如果她此刻還陪在他的身邊的話……那該有多好。
閒庭小園,花前樹下,他仍叫無名,他喚她作娉婷。她依舊可以挑一處能輕易看得到他的地方,而他無須特意做什麼,也許只是低頭作畫,也許只是握書細讀,在她眼中皆是風景。
彩袖殷勤捧玉鍾,當年拚卻醉顏紅。
舞低楊柳樓心月,歌盡桃花扇底風。
從別後,憶相逢,幾回魂夢與君同。
今宵剩把銀釭照,猶恐相逢是夢中。
夜姬輕輕念道:〃從別後,憶相逢,幾回魂夢與君同。〃瞧著矮桌後的徐徐暖風扶起的柳綠花紅,想起自從來到逐鹿之後,從她身中曼珠沙華躺在床上一動也不能動開始,就一直一直在反覆做著的一個夢。
在夢中,她還不曾逃離出鍾離府宅。仍舊是那個揹負著生母不潔的惡名而努力生存的鐘離娉婷。如同故事的開端一樣,她被大夫人丟進了小佛堂,遇到了景容止。
不同的是後來,她在他的幫助下終於有了以一已之力而生存的能力,帶著他逃了出去,尋了一處別人找不到的世外桃源隱居起來。17070226
正如她曾經留給景容止的書信中所言,她遠離這些紛爭,找了一處山高水長之地,隱居下來。只不過,她不是孑然一身,她的身邊還有他。
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她常在黃昏為他操持一桌清涼小菜,然後兩人盤坐而食。他們親手栽種的桃花樹迎風拂動,有些凋零的花瓣簌簌地落下。他就坐在這樣的美景之中,白裳烏髮,如玉如冰。
他坐在她的對面,看著她輕輕笑道:〃深秋邂逅,三生有幸。〃
眼角處酸澀了一下,夜姬就覺得有一滴什麼冰冰涼涼地劃過了唇角,絲絲滲進她的唇裡,沾在舌尖兒,微微泛著苦味兒。
她所憧憬所向往的生活,因了他是景容止而再也不可能了,他和她註定要在詭譎變幻的風雲裡打滾兒。他居一座城池,她居另一座城池,遙遙相望不相聞。
斟滿了一杯清酒,夜姬彎了彎唇角,對著空無一人的對面笑道:〃生辰快樂。〃然後一飲而盡,和著那滴淚,和著她在逐鹿王宮裡數月來的所有。
將杯盞擱下,夜姬將手輕輕握住,然後安放在身側,好似有人輕輕將她的手微微攏住一般。珍而重之,想而念之,卻訣而不見之。
珈藍守在光明殿偏殿的門口,王后在裡頭安安靜靜地一個人待著,她不讓人伺候,她也不敢走遠,只能站在偏殿門口這麼守著。19CKe。
直到——
〃三王爺!〃珈藍看到王上的一位兄長琅夜忽然前來,不禁有些吃驚:門口的侍衛怎麼會放他進到光明殿來,人所共知王后居於此,三王爺怎麼可以無詔就擅自闖入呢?
〃王后在哪兒?〃琅夜看到珈藍二話不說就問道,走到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