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思間,馬車忽然輕輕一震,旋即車門開啟,李景七一頭闖了進來,在蘇珺兮的旁邊坐下,驚得正在走神的蘇珺兮驚呼一聲,連忙戒備地抱緊了小龍眼,直到看清闖入之人是李景七之時,才鬆了一口氣,冷聲問道:“你來做什麼?表嫂呢?”
李景七卻是看著蘇珺兮懷裡正捧著那枚白玉環佩玩得不亦樂乎的小龍眼,淺淺一笑,才轉頭望著蘇珺兮說道:“可見娘子心裡還是有我的。原本以為娘子摘了這枚白玉團龍環佩,是生了我的氣再不肯原諒我了,可是剛才見娘子自荷包裡取出這枚環佩來時,娘子想必不知道我心中有多激動……”
蘇珺兮本就心煩意亂,千般心結都不曾開啟,此刻聽了李景七的話,忽然間氣不打一處來,只伸手欲奪過小龍眼手中的環佩還給李景七,抓住了環佩,卻見龍眼睜著一雙大眼睛無辜地望著她,雙手緊緊地抓著環佩不肯鬆手,躊躇半晌,頓時洩氣,收手往車門一指,怒道:“下車!”驚得小龍眼小小身子一顫,雙眼一彎,眼看就要嚇哭了,蘇珺兮心中一軟,頓時懊悔不已,心裡更加惱怒李景七,卻再不敢在龍眼面前亂髮脾氣,千般隱忍瞬間化作千行清淚,撲簌簌地落下來,滴在小龍眼的襁褓上。
小龍眼從來沒有見過蘇珺兮落淚,此刻嚇得嘴一扁,頓時也“哇”地一聲哭起來。蘇珺兮幾乎驚慌失措,一邊手忙腳亂地擦著自己的眼淚,一邊還要哄小龍眼,當真無措至極,不由越想越委屈,自己的眼淚便再也止不住了,落淚漸漸轉成了輕泣。
李景七早就料到蘇珺兮要發洩一通,見蘇珺兮手足無措,伸手輕輕地攬了母子二人一下,旋即接過小龍眼笨拙地自己哄起來,與他一貫清俊的外表相當不協調。
許是李景七笨拙的樣子實在有趣,小龍眼竟然真的漸漸地止了哭泣,伸出溼乎乎的手在李景七的衣襟上亂摸一氣。
聽到小龍眼止了哭聲,蘇珺兮的情緒也總算平靜下來,自己側身拭著眼角的淚。
李景七見狀,心中不由一疼,想了想,調整了一下抱小龍眼的姿勢,旋即伸手輕輕從背後攬住了蘇珺兮,緩緩說道:“珺兮,對不起,當初我們成婚時沒有拜祭祖廟。今日,其實是我求了三哥,要讓你認一認柴氏的列祖列宗,只是沒有想到三哥會選在龍眼滿月這一天,還給龍眼辦了滿月命名禮。如今你拜見了柴氏的列祖列宗,可否也喊一聲母后?她希望你這麼喊的。”
李景七頓了頓,又低聲囁嚅道:“其實,其實我讓你喊我七郎,這個可沒有騙你的。”
蘇珺兮聽到最後一句話頓時又火起,只想將李景七甩開,奈何李景七抱著龍眼,她動憚不得,想想仍舊咬牙切齒,垂眸看見李景七搭在她肩頭的手,想也不想拉過來就狠狠地咬了下去,痛得李景七倒吸一口冷氣,齜牙咧嘴逗得懷裡的小龍眼“咯咯咯”笑個不停。
直到嚐到了些許鹹鹹的血腥味,蘇珺兮才鬆了口,微微喘著氣,心中有少許解氣的快感,轉身接過小龍眼。
李景七才暗暗呼了一口氣,卻見蘇珺兮抱著龍眼欲下車,不由驚道:“你這是要做什麼?”
蘇珺兮看也不看李景七一眼,只沉聲說道:“你不下車,那麼我下車。”
李景七不由呼吸一滯,心中又隱隱痛起來,伸手拉住了蘇珺兮的手,低聲問道:“你,你還是不肯原諒我對你隱瞞身份一事麼?那時我萬念俱灰,行屍走肉一般到了杭州府,改名換姓只是為了能好過一點,以為就此可以忘記東京城的過往……”
“可以忘記葉白華是不是?”蘇珺兮再也控制不住,將滿腔憤恨都洩了出來,反而卻絲毫怒氣也沒有了,只剩下冷淡到極點的語氣,看也不看李景七一眼,“你當初接近我,就是因為我長得和葉白華有些相似,不是嗎?我這一輩子唯一怨我爹爹的就是,讓我學了這一身醫術,卻醫了你這樣一個病人。李景七,不,柴景鏑,我告訴你,我只是個大夫,我治病不治心,你不用再來我這裡求醫心病了!”
第一一零章 難掃往事塵
李景七聞言不由怔住。腦中幾番急轉,忽然記起行止軒內有一幅他帶至杭州府的葉白華的畫像,原來如此……恍惚間李景七覺得手中一空,蘇珺兮已經抱著小龍眼下了馬車。
垂下一直伸著的手,李景七忽然握緊拳頭重重得往馬車壁上一錘,“嘭”得一聲悶響將馬車的車窗震開,冬日的寒風瞬間呼呼灌了進來。李景七忽然覺得,這寒風刺骨的冷,心中苦笑不已。
李景七抿唇咬牙,下了馬車,和許毓清略略致意。許毓清適才見蘇珺兮面無表情地抱著小龍眼下了馬車,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