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不恨。”
此言一出,眾臣議論紛紛,燕簫眸子暗沉,面上卻愈發無動於衷。
白玉川果真狡猾,此言看似誇讚顧紅妝,其實卻話裡藏話,他這一箭擺明想要射中的是燕簫。
此話大有影射顧紅妝私吞錢財珠寶,要不然短短時間內怎會籌募那麼多的錢財?顧紅妝落馬,身為顧紅妝的學生,同時亦是顧紅妝的主子,燕簫又焉能置身度外。
所以,丞相的意思是,顧紅妝和燕簫貪贓枉法,私下斂財無數嗎?
那一年,御河告急,朝中百官大都沉默閉門,不肯出動分毫錢財為國盡力。
“一群酒囊飯袋。”怒極了,他戾氣盡現,破口大罵。
夫子靜默一旁,輕描淡寫道:“你氣什麼,這是好事,待日後登基為帝,你應該比誰都清楚,哪些人該留用,哪些人該當誅殺。”
如今,燕簫看著眾人麻木的神情,那姿態不用想,定是在內心附和譴責顧紅妝居多。
嘴臉還真是讓人噁心啊!
燕簫在席間靜坐,脊背挺秀如竹,宛如寒劍利刃,透著冷戾之氣。
皇后聞言,眸光流轉,莞爾一笑,意味不明的說道:“丞相素有仁愛之心,顧紅妝此舉雖大義,看起來俠骨剛烈,但丞相別忘了,她當初所籌募的錢財全都來源於燕國臣民,若說功,確實有功,但功絕不是顧紅妝一人的功,而是燕國萬眾臣民的功。”
“皇后所言極是。”白玉川眼睛一閃,態度恭謙。
皇后出言,眾人莫不隨聲附和。
——是啊!憑什麼功勞都讓顧紅妝給佔了。
——國家有難,縱使我等以死報國,也絕不投降變節。
……
燕簫嘴角泛起一抹不易察覺的冷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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猶記得那一日,夫子奔走遊說,面對一張張麻木的面孔,夫子拔出髮間木簪,狠狠插進自己的右掌中,頓時鮮血四濺,染紅了素白衣裳。
內侍見狀,慌忙上前阻攔,但卻被她一手揮開,淡淡的看著這些所謂大義愛國的臣子們,聲音幽冷:“時逢亂世,三國攻伐,強國吞併弱國,各國都有入侵戰亂。唯一能夠取勝的方法就是在沙場中取得勝利。雙方交戰,拼死搏殺、攻城掠地在所難免,若不想禍及百姓,首先就要做到防患於未然。若大燕敗,你們記住,害其亡國的不是別人,而是在場各位。不要妄想心存奢念,燕國一旦滅亡,吳國絕對會舉行一場浩大的勝利儀式。國破屠城,屠殺百姓,是吳國每逢攻佔城池後首先要做的大事。吳國曆來賞罰分明,將士加官進爵的方法實屬野蠻。完全是按照斬獲敵人多少頭顱來進行封賞。一旦帝都淪陷,城中百姓不管男女老少,一律格殺,屆時不要怪守城無才,不要怪天生時運不濟,要怪就怪吳國是靠首級立功的泱泱大國,要怪就怪人心匱乏無度……”
那天夫子說完,圍觀眾人越來越多,一個個聽得心驚肉顫,夫子步步緊逼,繼續開口說道:“吳國元豐六年,大將林海率軍在漢江關擊敗楚國大軍,斬獲首級18萬,同時佔領六座城池;隔年率軍進攻鳳國時,俘虜鳳國兩名大將,斬首9萬;元豐九年,吳國大軍與燕國大軍交戰險些獲勝,將燕國近萬名俘虜投入御河。姦殺婦孺近千名,然後悉數活埋……”那天的帝都,人人奔走相告,顧紅妝用鮮血淋淋的右手親自書寫了一份吳軍歷年斬首俘虜的數量統計名單,讓近千人謄抄分發張貼。
密密麻麻的文字裡,盡是吳軍屠城斬殺將士惡行。那般大肆屠戮,殺的雞犬不留,處處可以想象城中堆積如山的頭顱是如何可怖,又是如何血腥?
也就是那天,夫子籌募銀兩數萬計,那般龐大的數目竟又惹來是非之人惡意中傷,那些言論過耳,卻並未入心。
內殿之中,他和夫子籌謀御河之戰勝算有幾分,青燈搖曳,他忽然平靜開口:“由此可見,皇帝寶座,歷來都是建立在百姓屍骨之上。”
那天,夫子微微嘆息,“你生性聰慧穎悟,為師所教種種,你一學就會,這般才智,常常令為師也自愧不如。莫要多想,成大事者,萬不可被善心所誤。”
夫子在時,沒人膽敢說她一句不是,但幾個月前因為挖了白芷雙眸,鋃鐺下獄,後又“暴斃”而亡,竟被眾人落井下石,這般巴結丞相,還真是不遺餘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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