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嬤嬤咬著唇,她知道這時候鳳夙盡是惱怒,所以儘可能不說話,以免惹怒她。
沉默了片刻,鳳夙忽然說道:“嬤嬤,是你的主意?”
劉嬤嬤心一驚,正色道:“姑娘,老身只是不願看到您傷心難過。”
難過嗎?不,她不難過。
“您還要見皇上嗎?”發生這種事情,劉嬤嬤覺得還是晚些時候見會比較好。至少鳳夙可以冷靜一下。
“既然來了,總要見一見。”走了一會兒,鳳夙聲音飄蕩在陽光裡,有些微不可聞,她說:“嬤嬤,我還沒恭喜他們呢?”
為什麼聽到這句話,劉嬤嬤忽然間覺得心口一片哇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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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年前,鳳夙初見燕簫,那時三國風雲乍動,隨時都會有一場驚變席捲三國。
她第一眼看到燕簫是在帝都大街上。
那時候,他還只是一個少年,徐徐走來,步伐間不驚落木,雙腳行走宛如一陣虛無縹緲的輕煙。
得知他輕功很好,縱使他為了防止別人察覺刻意步伐鼓點如雷,每一步都走的鏗鏘有力,但鳳夙知道,那不過是偽裝罷了。
最讓她牢牢銘記心間的是燕簫那雙眸子,冷靜、沉穩,在一個少年眼睛裡出現這種神情,很難得。
但她並未將這樣一個他放在心上,她自持傲物,想燕簫縱使容貌上佳,輕功了得,但卻不足以令她有攀交的衝動。
說實話,第二次見面之前,她真生想輔佐的人是燕清歡,只因她已推算出燕清歡有帝王之相。
但這世上有天註定,自然有人力更改,逆天而行。
第二次見面後,她有心試探燕簫。
“你輕功很好。”她說。
他並不遮掩,甚至光明磊落,直言大方,令人感慨不已:“當初心想逃命方便,所以這才會勤練輕功。”
“逃命分很多種,你屬於哪一種?”
“先保命,後復仇。”淡淡的話語,卻著實落在了鳳夙的心裡。
是夜,她給燕簫算了一卦,卦象顯示:無一人可奪得天下,唯有心相通,並肩行,方可用合力之功破冰而出。
更甚者,燕清歡有帝王之相,但燕簫確有帝王之命。
第一次遇到這種卦象,鳳夙難免很意外,但斟酌再三,她最後還是選擇了燕簫。
只因,燕簫說:“英雄不如梟雄好,縱使是英雄也有迂腐不知變通的時候,但梟雄者,從不心存仁慈,更不受情義、禮數束縛,活的瀟灑自在,豈不讓人羨慕?”
鳳夙聽了他的話,搖頭含笑,覺得他雖心存宏願,卻只是一個傻氣的孩子,傻氣的令人心疼,覺得……可笑。
那時候的她,是真的覺得他可笑,她只對他說了一句話:“英雄迂腐不知變通,但他卻為帝;梟雄乃天縱奇才,舉手投足間擲地有聲,但到最後往往皇圖霸業終成空,這是為何?”
燕簫一時皺眉,看著她沒吭聲,也許他只是覺得她太難纏,不知道該怎麼回應她的話而已。
她說:“所謂英雄成者為王,所謂梟雄敗者為寇;若為英雄需隱忍,因為你要的是結果,而不是過程,只要你結局是在笑,那麼中間的坎坷和痛苦只當是鬧劇一場,遲早會灰飛煙滅;若為梟雄只需自私,因為你享受的是過程,快意恩仇,瀟灑隨性,至於結局是悲是慘,大可忽視,所以……”她問燕簫:“你想當英雄,還是梟雄?”
他直直的盯著她,眼眸深邃漆黑,最終他笑了笑:“我選前者,因為我想看看憑你我之力是否有迴天之功。”
這麼多年過去,少年宛如弦上之箭,不動則已,一鳴必定驚人。多年前戎馬邊關,斬敵於馬下,那是何等的壯志凌雲,她站在觀戰臺遠遠的看著,又怎會沒有梟雄之風。
她想讓燕簫擁有梟雄一樣的過程,英雄一樣的結局,但想來終究比不過一場變化,這種變化包括他的病,也包括突然橫空出世的綰綰。
在此之前,鳳夙從未想過,燕簫有一天會和綰綰走到一起。
燕簫重殺戮,綰綰純善……
鳳夙低低自嘲,原來終究是她沒有看清楚,正是因為手上沾滿了鮮血,所以才會嚮往純淨般的美好,而美好……應屬綰綰。
現如今,她立身偌大的御書房門口,李恪因為太過吃驚,忘了傳喚,待他反應過來,通報還是不通報其實並不重要了。
鳳夙果真看到了綰綰,長案之上,燕簫批閱奏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