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皇帝的賞賜麼?”
我將甘藍所知的那套說辭又搬出來:“白修此次讓我外出來此便是要取皇帝身邊護符上的定天珠,強取不得,只能讓他心甘情願送給我們。”
偲明俏皮地搓搓鼻子,得意洋洋道:“簡單!只要韓敬醫好太后的病,我讓他幫姑姑向皇帝討過來就是!”
我讚許地拍拍他的肩,真是玻璃心肝兒一點就透。
“你如今在何處落腳,還有哪裡需要我幫手麼?”
偲明別過臉,似乎對桌上青花瓷瓶裡供著的幾支佛手菊很感興趣,口氣輕鬆道:“韓敬說我救了他的命,又給了他難得的古方,硬拉我去他家置在城南的別院住著,我拗不過他……不過若是能早日助他將藥煉成,也能早些將定天珠為姑姑求來。”
我斂斂衣袖,狀似無意道:“你與韓敬很好要好。”
偲明縮縮脖子:“韓敬他古道熱腸,以為我救了他的命,這點小事我去求求他應該不難,不過他還不知道我真身,懇請姑姑幫偲明保守秘密。”
世人總避精怪如蛇蠍,偲明身份隱藏起來也是順理應當。
攸關性命的大事有了著落,我心緒稍稍寬慰,午後瞧見溫莆也格外順心了些。
幫阿平關上鋪子,月已上西頭,溫莆書房的油燈早早亮起,我躡手躡腳地穿過院子回房。推開門看到甘藍一張嬌俏鮮嫩的臉時,我真心覺得自己的隱私受到了極大的威脅,可嘆我一個法力全失的神仙,竟被這些小輩隨意來來去去,挫敗感油然滋生。
甘藍歸巢的鳥兒一般撲上來,嘰嘰喳喳:“姑姑姑姑,甘藍的法子真的管用,今日已經進入方府了。”
我方想告訴她偲明的事情,她突然緊緊拽住我的手,皺著鼻子道:“姑姑,這裡有些不尋常,似乎有道行高深人的氣息。”
轉而又舒展眉頭,思量道:“不過這氣息純淨正元,想必對姑姑有利無害。”
有節奏的響起三聲敲門聲,甘藍臉上大變,壓低嗓子急匆匆道:“甘藍先行離開,改日再來看姑姑。”指上捏了個訣兒,訊息在虛空中。
我一句話卡在嗓子裡,只能對著空氣舒展心神緩緩吐出來。吱呀開啟門,硬著頭皮去應付此時唯一可能來的最難侍候的人。
溶溶月色下,溫莆清瘦風朗的身形猶如從月宮而臨的謫仙,眸光璀璨直將天邊最亮的那顆星子也比了下去,我心如鼓錘,勉強鎮定問他:“這麼晚了,師父有何事?”
他卻反問道:“這麼晚了,還有客來?”
我揣測著莫不是方才甘藍說話聲音大了些被他聽了去,只好賠笑側開一半身子給精明透頂的他眼見為實:“並無客人,一直都是我一個罷了。”
他似笑非笑得盯著我瞧,那般眼角眉梢的風情像極了鬼怪故事裡半夜在破廟引誘年青書生的妖魅,活生生將我的一個殘破不堪的心勾得要跳出腔子去,於是在他提出每日晚間我需在他監督下看足一個時辰的醫書時,我竟大腦空白追悔莫及地一口應了下來。
溫莆的書案較之尋常寬大得多,因此我與他併案而坐也不嫌擁擠。我目光呆滯望著當空圓月,窗外明月皎皎,桌上書籍重重,身旁嚴師冷冷,真是辜負如斯良夜與周公爽約了。溫莆又提筆蘸飽了墨汁,輕飄飄道:“明日便是十五了。”
我手支著如斗大的頭,哼哼唧唧:“是啊,若是來碗豆沙湯糰再好不過。”
第二日,我伴著月色推開書房木門時,眼尖得首先瞅到桌案上兩隻冒著熱氣的碗,歡歡喜喜奔過去一瞧,每隻白瓷碗裡乖乖巧巧地臥著五隻滑溜溜白糯糯的湯糰子,忍住食指大動,指著湯糰衝手握書卷只露出一雙眼的溫莆甜甜問道:“師父,這湯糰是給我準備的?”
溫莆清咳一聲,淡淡道:“十五吃吃湯糰倒很應景。”
我開心地捧起碗舀起一隻湯糰便往嘴裡送。
溫莆急忙出聲阻止:“豆沙餡,燙嘴。”
可惜為時晚矣,薄薄皮兒裡的豆沙流了滿嘴,燙得我齜牙咧嘴卻又不好當著他面吐出來。
溫莆垂首低低笑出聲來,低沉悅耳猶如百年古琴勾彈撥弄之音:“饞嘴,往日給你吃的好東西也不見少,總是遇著吃的就這樣急。”
不痛不癢的責備倒像是帶著濃濃的寵溺味道,我忽然覺得這一下燙的很值。他端起另一隻碗,吹散熱氣也與我一同細細品嚐起來。我記憶雖失,卻彷彿覺得這樣溫暖寧謐的一刻撞入心底似曾相識,若我有家人,能有一日與他這樣對月談笑共食佳餚,會是何等的和樂完滿。
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