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方都蓄勢待發,魔君擊掌三聲,在空青勾起的嘴角中,破空聲爆裂而起。
千誅箭。天闌故意落在後方,隱隱有些憂心,雖然對他而言,並不會傷及根本,可是……
天闌緊縮的五指有冷汗析出,想到他聽聞這個計劃時,淡然恣意的模樣,拍著自己的肩說:“我信你。”
三個字,如千斤。
他是她一生的命,不能有任何閃失。
展翅的金色火鳳高翔在夜色裡,簇簇烈焰銷燬無數圍攻來的箭矢。天闌稍稍挺直腰背,魔君在火光映耀下的臉色逐漸緊繃,悠閒負於身後的雙手垂下在身側。
不能再等了。
天闌不知道自己出手有這麼快,這麼準。那紅色的光直透巨鳳心臟時,她重重鬆下一口氣。結束了,她果然是他永遠不會失敗的最信任的人。
那個女人竟然又跑了回來,不要命地擋在他身前,天闌心中不可自抑地詛咒著,殺了她也好,就當是她運氣不好,主人不會怪罪的。
然而,他果然還是捨不得,不對,不是捨不得,她的還有很大的價值,主人說過,她要死,也只能死在他手上。
天闌吐出一口氣,百無聊賴地漠視著眼前生死輪番上演的場面,劍影刀光中,他們的哭喊顯得愚不可及。
最終,箭雨停歇,魔君鐵青著臉吩咐:“天闌守在這裡,空青隨我去巖陀林。”
戰火瀰漫後的死寂,雖然只剩下自己獨身在此,天闌還是忍不住輕手輕腳行至那巨大的鳳凰身邊,虔誠地單膝支地,跪在它身邊,一手將鳳凰仰翻的胸膛撕開約摸兩手寬的口子,噴湧的血液奔騰而出,濺上她胭脂色的衣襟。她微微勾起便足以魅惑天下人的唇角,終於在數萬年之後展露出一個發自心底的微笑,纖長白嫩的雙手一起□鳳凰胸膛,從灼熱的血漿中小心翼翼捧出一顆赤紅色的內丹。她春波似的眸子裡真的似要滴出水來,她將雙手捧高,比在西天佛祖座下諦聽教誨時還要肅穆,她顫抖著低頌道:“恭迎主人歸來。”
爆裂的火光打破了這神聖靜謐的時刻,天闌不悅地皺起眉頭,前方巖陀林不知為何竟被洶湧的大火團團包圍,期待已久的聲音降臨,他卻說著:“確保她安然無恙。”
天闌凝視著雙手中赤光四溢的珠子,斂眉應道:“是,主人。”
施展身形奔至林外,空中瀰漫的瘴氣讓她稍稍一滯,飛快揮袖施法推動幾塊巨石,又匆匆隱匿起行跡。
果然,不出片刻,一個藏青人影迅速閃出,直直向著烈火重重的巖陀林飛去。天闌聽得他讚道:“很聰明。”
“謝主人誇獎。”即便知道他看不見,天闌滿心歡喜地還是低垂了頭。
“回去罷,接下來,按我部署即可。”
“是。”
天闌再次遙望一眼劈啪作響的無邊枯林,心裡是沉甸甸的安穩。
他回到我身邊了。
千年靈芝熬成的湯藥穩穩端在托盤裡,施加了法術才能在冰天雪地短短的路途裡維持容易入口的溫熱。天闌輕輕叩了三聲門,聽到裡面傳出低沉的“進來”二字,方推開吱呀的竹門走進屋內。
幾隻暖爐將小小的竹屋燻得熱氣朦朧,月白單衣的男子斜靠在榻上翻一本書。天闌輕手輕腳將藥碗端到他面前,他翻過一頁才放下書,從她手裡接過碗,一飲而盡。
眉也不抬地詢問:“今日去看過了?”
天闌重複這幾個月來每日相同的回答:“看過了,她很好。”
然而今日,他沒有揮揮手讓她退下,反倒是掙扎著坐起身,說:“走罷,我去看看她。”
天闌正要勸:“主人……”卻又及時忍耐住,轉身拿起一件披風從身後為他披上。
雪芙山這些日子又起了風雪,你內丹剛剛重歸肉身,法力不能同以往相比,在這樣的天氣中只為去看她一眼,真的大可不必。可這樣的話,天闌只敢在心裡反覆咀嚼幾遍,她不能說,她知道自己的身份,也知道他對她的執念。
施法開啟山洞的密門,側身讓他走進去,聰明地留守在門口。即便進去了,還是會被他打發出來。
天闌淡漠地看著洋洋灑灑的雪片將連綿起伏終年不變的山脈籠罩得更加蒼茫淒冷。她將手籠在袖子裡努力回想一些事情,可以讓她覺得在風雪悽迷的山洞外不那麼寒冷的事情。
從極冷到極熱也不過就是短短瞬息的改變,費力睜開迷濛的雙眼,眼前都是紅彤彤的世界,在堅硬冰涼的殼裡以為會死去的絕望,在那個溫暖到可以將萬物灼燒起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