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千雪驚在當場,有點無法移動身子,不是被這大禮給驚了。
而是,對面的人,太美了。
烏黑的頭髮,挽了個公主髻,髻上簪著一支珠花的簪子,上面垂著流蘇,她說話時,流蘇就搖搖曳曳的。
白白淨淨的臉龐,柔柔細細的肌膚。雙眉修長如畫,雙眸閃爍如星。小小的鼻樑下有張小小的嘴,嘴唇薄薄的,嘴角微向上彎,帶著點兒哀愁的笑意。整個面龐細緻清麗,如此脫俗,簡直不帶一絲一毫人間煙火味。
她穿著件明黃繡花的小襖,墨綠色的百褶裙直到腳踝。站在那兒,端莊高貴,文靜優雅。那麼純純的,嫩嫩的,像一朵含苞的出水芙蓉,纖塵不染。
好一個從畫中走出來的古典美人!陌千雪心裡喝著彩,順便不要臉的了一下,這樣一個美人,卻被自己給親了。哎呀呀,那是賺了的節奏啊!
陌千雪對許青悠大讚,許青悠對陌千雪卻也是評價甚高。
眼前這位老闆娘,雖是鄉野出身,但她的身上卻沒有一絲一毫鄉村婦人的粗鄙。反而舉手投足之間,瀟灑非常,揮酒恣意沒有一點做作。
她年紀不大,十四五歲的樣子,比自己還要小個二三歲,竟能獨自撐起這片天。
淡藍色的衣裙,裁剪合宜,領口上還別出心裁的加了一小圈的灰鼠毛,雖不見得有多高貴卻也顯得乾淨利落。
簡青悠越看心中越是敬重,越是可惜。此等人物,居然這麼早便嫁了人,並且聽說是一個外鄉來的病書生。
真是紅顏命苦啊!難道她還有如此氣魄。
“青悠謝恩人救命之恩。”又是三個福身的全禮。
陌千雪連忙去扶,“千雪一介村婦,哪裡當得起如此大禮,小姐真是折煞千雪了。”
“恩人救命之恩,自是湧泉相報,一個禮都當不得,那叫哪門子的謝。”
“就別恩人恩人的叫了,你我年紀相仿,如若不介意的話你我姓名相稱可好。我姓陌名千雪,簡小姐叫我千雪就行。”
讓她小姐小姐的簡青悠,總是有點褻瀆的感覺。都是給現代的紅燈區給坑的,好好的一個稱呼,硬是給定了個不堪的內涵。
簡青悠微怔之後,卻是笑了,“千雪,那你也喚我閨名好了,我名青悠。”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為君故,沉吟至今。
悠悠思緒,縈縈心意,青青子衿,但為君心。
青青子衿,悠然成殤!悠悠心緒,回味憂思。”
陌千雪輕輕吟著詩經中的句子,“青悠,真是個別緻的名字。”
“想不到千雪的學問如此出眾,倒是青悠的名字見笑了。”
簡青悠見陌千雪出口成章,心中好感又添一分。
兩人就詩詞談起,倒也興趣相投。
陌千雪大學中文系畢業,雖不會做詩,但是十六年寒窗苦讀,老祖宗五千年的遺產,再加上她自小學習書法,繪畫,再加上,她自來此之後,買過很多書,無事時翻翻看看,對這時空的歷史也瞭解頗多,兩人自然是相談頗歡。
簡青悠滿面帶笑,陌千雪也是興趣盎然,她也好長時間沒有和別人如此暢快的攀談了。方嫂子雖好,可是她不識字,嘴巴里不是自家的男人,就是自家的娃。
菊娘八棍子打不出一個屁,桂花嫂子口中都是敬語,妮子喜歡繡花,丫丫太小。
那個張嫂子倒是話多,可惜,她口中卻都是些閒話。比如,誰家的小豬生了崽,誰家的婆媳不睦……
滿打滿算的,身邊一大堆的女人,卻找不出一個能說得上話的閨蜜。
袁嬤嬤在一邊為她二人添茶上水,滿面笑意,她好久都沒有看到過小姐笑過了。
邊上的幾個丫頭見陌千雪大赤赤的和小姐平起平坐,開始還是面面相覷。暗想:這個已婚的村婦,居然還敢出言放小姐姓名相稱。
這是小姐為人謙和,才與她如此和善。換作任何一個世家小姐,就算是有救命之恩,賞些金銀也就是了,絕不會給她妄想攀附的機會。
然,越是聽著兩人的談話,幾個丫頭眼中的光卻從鄙視被成了崇拜。
這些個丫頭,都是經過專門培養的大丫頭,自然是有些見識的。她們的小姐,可是天香第一才女,這個婦人與小姐談詩論詞,卻絲毫不落下風。
不但如此,她一言,常常讓小姐目露精光,有時還會思考片刻。
這,可是從來沒有過的。
兩人相談甚歡,竟是腥腥相惜,難捨難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