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瞭解張楚楚,他很清楚。
張楚楚稱她為王雨珊姑娘,這中間的分別有何含意,雖然沒有惡意,卻不知會不會令另一位姑娘不悅。
王雨珊沒有什麼不悅,只是笑容有些微澀。
她隱約猜到張楚楚為什麼喊自己上悍馬一道走。
大概便是北陵貴人先前那番話。
北陵貴人說秦傑是薄倖之人。
張楚楚便要證明,這與秦傑無關。
這是她們的事情。
北陵貴人邀請王雨珊一道上山。
張楚楚便也邀請王雨珊上山。
同時也是邀請王雨珊一道打那名北陵貴人的臉。
為了替自家傑哥哥出氣。
讓他在世間修行者面前保持氣勢與風光,張楚楚願意做很多事情,包括並不見得合她心意的這次邀請。
王雨珊輕嘆一聲,心想像張楚楚這樣無時無刻都想著秦傑,哪怕渾然無我也要讓秦傑開心。
真是難以想像的事情,如果換成自己自己能做到嗎?
思考只是一瞬間的事情。
張楚楚為了給秦傑面子。
已經做到了這一步。
王雨珊心想,自己主動往黑色悍馬動一步又算得了什麼?
人們看著王雨珊進入黑色悍馬,再望向秦傑的目光便又有不同,敬畏之餘,多了很多羨慕。
秦傑知道事情的真相併不如此,二女同乘悍馬什麼都不代表,但他自然不會辯解什麼。
黑色悍馬緩緩啟動。
秦傑坐在駕駛的位置上,看著不遠處北陵貴人那張陰沉而難看的臉,忽然生出一絲快意,只不過那份快意依然不足夠。
因為此行的目的是要替張楚楚治病,他不想多生事端,所以無論是昨日清晨在太虛觀裡相遇時的言語衝突,還是先前這位貴人的嘲笑與指責,他都無動於衷,完全不符往日性情的低調沉默。
然而終究還是會不爽的。
黑色悍馬駛過北陵貴人身邊時,忽然停了下來。
秦傑看著臉色難看的北陵貴人,感嘆說道:“吹皺一池春水。”
話音甫落,便有人笑出聲來。
即便那些畏於北陵國勢的修行者忍著沒笑,但也在擠眉弄眼。
終究是別人家的情事,光明之女都讓王雨珊進了悍馬,你即便是身份尊貴的北陵貴人,又憑什麼干涉指責?
你喜歡王雨珊,可王雨珊不喜歡你啊,你想挑弄王雨珊和清夢齋八先生的關係,但光明之女都沒有說什麼,輪得著你嗎?
這真真是吹皺一池春水,關卿底事。
北陵貴人的隨從和劍閣弟子們自然不會笑,卻也沒有動怒,反而羞愧地低下頭,在他們看來,今日的羞辱都是貴人自找的。
黑色悍馬再次啟動,從北陵貴人身邊緩緩駛過,然後才響起秦傑先前還沒有說完的下半句話:“*屁事。”
北陵貴人本就氣的渾身顫抖,此時聽著這句粗話,竟是眼前一黑,險些昏了過去。
秦傑向後看了一眼,發現張楚楚的氣色確實不錯,便不怎麼擔心,只是看著她和山山相對而坐沉默無言,卻又是擔心到了極底。
還是先上山找著歧山老道再說,他這樣安慰自己,然而黑色悍馬還沒有上橋,便被攔在了虎躍澗前。
攔住悍馬的不是那位北陵貴人,而是一句很冷淡的話語。
“即便是清夢齋弟子,也不能不講規矩,難道齋主就是這麼教學生的?”大青樹下石枰旁,那位黃衣老道緩緩抬起頭來,緩聲說道。
黑色悍馬停在了橋前。
秦傑沉默片刻。
他最不喜歡聽到這種老氣橫秋的話語,尤其是這種用師父來壓自己的語氣,然而因為張楚楚的病有求於太虛觀,所以他沒有流露出自己的反感。
他望著那名老道問道:“什麼規矩?”
黃衣老道緩緩站起身來,說道:“破了殘局,才能過橋。”
秦傑搖頭說道:“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
先前他便對王雨珊說過這句話。
黃衣老道卻道:“只有死守規矩,人才是活的。”
這句話隱含某種哲理,秦傑卻不知道這名老道是不是知道自己帶著張楚楚進山的真實目的是治病,所以用這句話來威脅自己。
他微微皺眉說道:“難道家師來此,你也要他破此殘局才能見歧山老道?”
黃衣老道神情不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