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悍馬從秣陵渡便離了北陵官道,順著那些州城之間的道路,直驅東南,在偏僻山野裡便駛上簡易的山道,一路越山過河跨溪,沒有刻意隱藏行蹤,也沒有與世間打交道,只是專注而沉默地趕路。
時日漸逝,車轆聲急,秋意漸濃,山巒上部的秋葉漸紅,山道上的秋風漸顯肅殺,寒意也漸深,離太虛觀漸近了。
或許是因為離太虛觀漸近的原因,世間佛意漸盛,路上偶爾能夠看到幾間道觀,雖然比不得道觀香火興旺,但那些佛道觀也算不失人氣。
某日,忽然落了一場秋雨。
雨中的濃秋天空顯得愈發陰沉。
青陵上那座破道觀裡的楓樹,卻顯得愈發紅豔。
秦傑放下窗簾,望向伏在自己膝頭的張楚楚,看著她臉上疲憊的神情,說道:“山裡有座道觀,風景不錯。”
……
破落的道觀,門上掛著一個橫匾,上面寫著紅蓮二字。
秦傑沒有想到,如此偏僻的山野小道觀,居然還有一個正式的名字,待他扶著張楚楚走進道觀,看見院內那幾株殷紅似血的秋楓,才明白了其中道理。
雨水滴嗒,道觀裡彌散著微寒的溼意,秦傑尋著道觀中道士,取出錢,表示自己要在這裡借宿一夜,而且自己妻子性喜清靜,不願意聽著別的動靜。
那兩名道士起始不解何意,也不樂意冒雨離道觀,不過當他們看清楚錢上的數額後,頓時善解人意起來——紅蓮觀很破,沒有什麼值錢的東西,哪怕正殿裡那幾尊羅漢像,也是泥胎塗漆,加起來也不如銀票重要,哪裡需要上心。
第398章 秋雨!
兩名道士燒了鍋開水,又留下些生活所需的事物,告訴秦傑山下有幾畝田,他們會住在哪裡,便擠在一把破傘下離開了道觀。
此時天時尚早,但在旅途上也沒有正經吃些東西,秦傑有些餓了,去道觀後廚嚐了嚐道士備下的幾盤素菜,覺得味道普通,便從行李裡摸出一大包肉乾,又掐了兩把參須,扔進鍋裡熬了一大鍋肉湯。
待湯涼後,他小心翼翼喂張楚楚喝了一小碗,自己用肉湯泡了飯。
張楚楚的病有些重,體內的陰寒氣息十分惱人,但不知道是神術修行有成,還是連日烈酒泡的緣故,即便發病,也不像瀋州市裡那次一般可怕,只是病懨懨的看著沒有什麼精神,而且極容易感到疲憊。
秦傑又撈了塊肉,用筷子細細戳至細茸狀,然後混進飯裡,張楚楚接過飲碗很努力地吃完,待喝完今天定量的半囊烈酒後,精神頓時顯得好了很多。
“再忍忍,大概還有四天,便能到太虛觀。”
備著夜裡生火取暖,秦傑抱來兩大根粗柴,坐在門檻上,低著頭劈著,心想黑色悍馬雖然舒服,終究還是免不了有些顛簸,後幾日如果路上遇著好些的客棧,還是應該讓張楚楚多躺會兒。
張楚楚躺在僧床上,棉被蓋著下半身,她看著忙碌的秦傑,忽然想到了很多年前的那些日子,那時候家裡做飯砍柴的不是她,而是他。
感受到她的目光,秦傑回頭望向室內,看著她微黑小臉上的疲憊神情,認真說道:“我不知道齋主為什麼治不好你的病,但我相信他老人家的說法,太虛觀裡的長老一定可以,所以你不要擔心。”
張楚楚輕輕“嗯”了一聲。
秦傑沉默片刻後,神情凝重說道:“如果在太虛觀裡有什麼事情發生,你不要理會,尤其是神術,不能再用,你只要管著自己身體好。”
張楚楚低頭沉默,過了很長時間也沒有發出輕輕的一“嗯”。
秦傑知道這個要求對她來說沒有任何意義,如果自己真遇到什麼危險,她哪裡還會顧得上自己的身體,不由搖頭無言。
歇息片刻後,張楚楚的精神稍微好了些,透過門看著道觀院內那幾株美麗的楓樹,眼中流露出高興的神情。
自她生病之後,秦傑一直很注意她最細微的神情變化,看著她的眼神,心情微松,把她從床上扶起來,走到廊下隔雨看樹。
紅蓮觀真的很破落,有幾處寺牆都已經傾塌,便是正門處的石階也不知何年何月平了,秦傑真接把悍馬停進了院裡。
此時秋雨悽清,紅楓如火,黑色的悍馬停在楓樹下,秦傑很自然地想起一句詩來,念道:“停車坐愛楓林晚,楓葉紅於……”
他生也早,來的也早,很多記憶早已模糊甚至消失不見,唯有一些很基本的東西很難忘記,詩詞記不得什麼,課文上的內容卻無法忘記,只是此時的他包括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