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時早間她才會來這兒忙碌一番,黃昏都是太夫人親力親為。太夫人不在家的時候,她才會代為打理太夫人鍾愛的花草。
“嗯,又去二舅母那兒了。”葉潯轉頭對他笑了一下,“晚間想吃什麼?”
“做兩道清淡一些的菜。”到了夏日,人大多沒什麼胃口,不喜油膩的菜餚。
葉潯吩咐竹苓,“去廚房傳話。”
竹苓稱是而去。
裴奕拿過一旁的水壺,幫她給缺水的花草澆水。沒封侯之前,一得空就幫母親照料這些花草,自封侯到如今,都忙得沒這閒暇了。好在如今方方面面都駕輕就熟了,往後陪伴母親、妻子的時間會多一點兒。
葉潯和他說閒話,“前幾日午間、晚間都是與簡閣老一同用的飯?”
“嗯。跟他商量點兒事情。”
葉潯漫應一聲,沒再追問。官場上的事,經過楊閣老的事情之後,她不再讓自己關心了——關心也沒用,那是男人的世界,是她不能憑藉記憶幫襯親人的事。如此,還是要有些自知之明,盡責地做好分內事,別給他和外祖父添亂就行了。
她岔開話題:“你這段不忙了?能時不時地早些回家來?”
“是,怎麼?”
“那你就每日去竹林裡看看,我就不去了。打地基的時候我還懂點兒門道,別的就是隻會看好看與否,辨不出做工如何。”
裴奕笑道:“你是太緊張了,他們怎麼敢偷工減料。”
葉潯認真地道:“那可不見得,想法不循常理的人多的是。”
“行,聽你的,成了吧?”
夫妻兩個說著話,忙完了手邊的事,一同回房。
飯菜上了桌,擺在他面前的是涼拌三絲、玫瑰豆腐等四道清淡菜餚,她面前則是香辣蝦、紅燒肉和黃瓜絲、生菜、豆腐皮,另外還有一碗辣椒油,鮮紅透亮的紅辣椒浮在上面。
裴奕挑眉,“你這是要敞開了吃辣?”
“是啊。”葉潯拿起一塊豆腐皮,“不吃些開胃的,就不想吃飯。別擔心,早間吃些養胃的羹湯就好,胃不會不舒坦的。況且我是天生就喜歡吃辛辣的東西,胃早就習慣了。”
也是。裴奕就沒說什麼,拿起筷子。
“這是我和半夏一同琢磨出來的吃法。”葉潯在豆腐皮上塗了一層辣椒油,隨後放上黃瓜絲、生菜,又添了兩塊紅燒肉,最後把豆腐皮捲起來,“和京醬肉絲的吃法差不多,或者也可以說和大餅卷肉的吃法一樣,只是調換了一下做法,加了點兒東西。”她笑著解釋完,把卷好的豆腐皮送到他面前,“快嚐嚐,這樣葷素都有了,還開胃。”
裴奕笑著接到手裡,咬了一口,味道果然不錯。
於是,一餐飯下來,他面前的素菜沒怎麼動,她面前的菜卻被兩人消滅得乾乾淨淨。
第二日,葉潯又讓廚房給太夫人備了同樣的菜,太夫人也很愛吃。此後,葉潯找到了新的樂趣,變著法子把各種菜餚做成辣味開胃的,就連燉魚都要讓廚子家配料的時候放兩個紅辣椒。
一面嗜辣,一面又做一些養胃消火的羹湯來調合。
她在家裡忙衣食起居忙得不亦樂乎,官員們忙的是揣摩聖意,琢磨著誰會進入內閣。
按照常理,徐閣老離開了內閣,簡閣老、楊閣老等幾人便會逐一上升一個臺階,皇上在別的官員之中選擇一個在內閣墊底的。
都是這麼想的,事實卻大相徑庭。
簡閣老連上幾道摺子,請皇上將身在南疆做一方巡撫的孟大人調回京城入內閣。用實際行動告訴皇上和文武百官:我不要次輔那個位置。
百官譁然,隨後想想,簡閣老此舉也在情理之中:
以他多年做老好人的情形來看,是隻希望和景國公一樣,熬到年歲差不多了功成身退。他原配早逝,沒留下一兒半女,近三十歲續絃,陸續添了幾個女兒一個兒子。等到他的兒子能振興門庭大展宏圖的時候,他大概已年近古稀,與其玩兒命的爭權勢,倒不如在內閣混個差不多的位置,經營個好人緣兒,這就是為後代鋪路了。
他不似柳閣老,不是皇上的良師益友,得到的恩寵有限,爭權奪勢若是落敗,必是身敗名裂的下場。何苦呢?徐閣老的例子可是硬生生擺著呢。
就是這麼一個有權勢擺在面前仍舊淡泊名利不改初衷的人。
有人怒其不爭,有人欣賞有加。
皇上與內閣商議幾次,又親自去了一趟柳府,既是探病,也是和柳閣老說了說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