牽機還是那副冰冷的性子,抬起眼看人的時候眼睛如同無機的黑色深潭,除卻看淡生死外,更有種視人命如草芥的漠然。
“啟稟太后娘娘,您只是今夜多有勞累,回去休息休息便好了。”
他竟然是連服藥都沒開,這下連蕭錦都不由有些皺眉,“陳太醫,不需開服平安方?”
牽機是陳醫令的弟子,對外一概宣稱乃是其義子,自然也便跟著姓了陳。聞道蕭錦這般問,牽機頓了頓,這才開口道,“太后最近可是一直在服平安方?”
雖然不知其意,但墨香依舊點頭稱了是,牽機看都沒看蕭錦一眼,全程都是低著頭的守禮模樣。
“太后娘娘身子康健,若是少吃些平安方,以食補為主,想來應當比日日喝平安方有效。”
他這話直白無比,赫然一棒子打死了一太醫院的老太醫。
宮裡的女眷絕大多數都是思慮過重,時不時便要喝上一段時間的平安方,倒也是多年來的傳統了。
反正宮內日子漫長,除了費盡心思琢磨些有的沒的,可還能做些什麼?
太后卻似乎被他這句話來了興趣,“你的意思是,哀家可以不用喝平安方了?”
牽機依舊低著頭答道,“太后娘娘當以食補為主,是藥三分毒,若非必要,以食補為主,輔以針灸等手段,效果當也不差。”
眾人這才想起方才這位可是靠著一手出神入化的針灸救回了容嫣肚子裡的孩子,一時間看牽機的眼神也越發熱切了幾分。
太后也點了點頭,“倒也有些道理,不過不可掉以輕心。說起來,容嬪肚子裡的孩子現在如何?”
她這話一出,蕭錦心中登時清明,太后畢竟還是惜命,就算聽起來有些動心卻也還是打算在旁人身上先試試。
眼前不就擺著個現成的容嫣?
“胎兒是穩住了,”牽機道,“方才臣又檢查了容嬪娘娘今晚的藥渣,的確是有人在裡頭加了些川牛膝,藥性相沖之下才致使娘娘險些滑胎。”
“來人,將千栩宮裡裡外外好好搜查一遍,”蕭錦沉下臉吩咐道,“能在容嬪藥裡下藥之人必定是熟悉此處之人。”
容嫣的小心眾所皆知,連做飯都是小廚房做,更別說頂頂重要的安胎藥。
蕭錦還沒說完,便聽得望帝冷冷道,“去太醫院查誰最近領了川牛膝,再徹查今晚可有什麼人進出過千栩宮,統統綁了押到到這來!”
望帝罕少動怒,後宮之事也多半是交給蕭錦處理,眼下竟然直接插手此事,表面上看起來是動了真怒,實則……蕭錦心中暗暗冷笑。
容嫣是從元沐宮回來才遇到此事,之前在宮內可是她和蕭��崦媯�臬|又一定臨時起意要在今日進宮,安知此事與蕭家無關?
若說到元后嫡子才是正統,容黨和蕭黨又是政敵,連蕭錦自己想想都覺得疑點甚多,更遑論夏望之了。
便連一直維護她的太后在此時卻也選擇了沉默……這宮裡的個個都是人精,沒誰會在情勢未明時表態,何況太后也是在搶了良嬪的孩子之後才有的夏衍。
一筆亂賬。
千栩宮裡裡外外被封鎖了個嚴實,所有太監宮女被一個個單獨拉到一邊去盤查,但凡有兩人口供不一致者必定會反覆審問,上刑更是家常便飯,勢必要查出真相為止!
不多時,區區一個千栩宮便查出了兩對今晚不在,偷偷出去偷情的對食兒,還有悄悄藏了容嬪首飾的,還有偷了宮中擺設的……零零總總,望帝越看越是面色青黑。
被揪出來的太監宮女抖抖索索跪在院子裡,滿面驚惶之色,一眾被查出的物事零零散散攤了一地,內裡更有春宮□之物,其大膽放浪,看得周圍之人不由紛紛紅著臉扭開頭去。
一個千栩宮便已然風氣敗壞至此,更遑論他大夏的後宮!
不多時,被派去核查太醫院之人便回答,川牛膝用之人向來極少,這些日子來太醫院要過川牛膝之人唯有元沐同千栩二宮。
蕭錦倒是沒想到竟然此事會牽扯到她頭上,登時皺了眉頭,“本宮何時要過川牛膝?”
青浣思索了片刻,忽地想起一事,附耳在蕭錦耳側輕聲道,“娘娘,芝華受傷那些日子,劉太醫開的藥裡就有川牛膝!”
蕭錦神色一動,卻反倒微微笑了起來,草蛇灰線……沒想到容嫣竟然也聰明到學會了這一招,倒是之前一直都小看她了。
“娘娘?”青浣不敢再多言,看著蕭錦忽然面露笑容卻反倒更擔憂了起來。
早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