龔小楠也不高興了,把那人的手開啟,說:“別亂碰。”
那人嘿了一聲,拎著酒瓶子就過來了,“還不能碰了?讓哥瞅瞅,啥金貴人兒啊?”說著伸手就去勾馮望南的下巴。
馮望南是怎麼把人給揍趴下的,墨北沒看清,就知道那人突然向後摔倒,砰的一聲砸翻了桌子。然後,兩夥人就打了起來。
龔小柏沒上前,他把孫麗萍和墨潔墨北給護在身後了,很冷靜地旁觀戰局。墨北爬到椅子上,讓自己的視線可以縱觀全場。龔小柏詫異地看了墨北一眼,心想小孩真是膽大,無知者無畏。
龔小柏這夥人對打架顯然是輕車熟路,雖然地方狹窄,可是一拳一腳都很有效,相比之下對方就只會蠻橫地衝撞,有個哥們兒還自己把自己絆了個跟頭——他摔倒之後,孫五嶽就趁機幾腳跺了下去,直到戰局結束,這哥們兒再沒爬起來。
馮望南脾氣大,燎火就著,可是單看他那副清秀乖巧的外表還真看不出來他打架這麼不要命。他是最先動手的,也是最先衝上前的,當然也是陷到對方包圍圈裡最深的。圍著他打的人有兩三個,前後夾攻。馮望南對身後的人根本不理會,他只照準眼前的人打,打的都是要害。等龔小楠一腳踹開他背後那個人的時候,馮望南後背的衣服上都是碎玻璃茬,別人拿酒瓶子砸的。他打的那個人滿臉是血,躺在地上也不知是死是活。
孫麗萍看見孫五嶽臉上捱了一拳,忙戳戳龔小柏:“你去幫我哥。”
龔小柏說:“行。”說完一腳踩著面前的椅子借力,騰空一個飛踹,把打孫五嶽那人給踹出去兩米多遠,狠狠撞在了牆上。
全場安靜了三秒鐘。
龔小柏說:“還打嗎?”
對方慫了,掏錢賠了老馬家的損失,揹著己方受傷的人灰溜溜地走了。龔小柏這邊檢查了一下,只有幾個人受了點兒輕傷,馮望南後腦勺上被敲出一個大包,龔小楠碰了碰,疼得他直叫喚。龔小楠又心疼又好氣:“現在知道叫疼,剛才怎麼跟個瘋狗似的?”
馮望南怒道:“汪!”
從這以後,“瘋狗”這個外號就傳了出去,道上混的人總愛叫個花名,到後來馮望南的真名都沒人叫了。
墨北也終於想起來了馮望南,不,瘋狗是誰。
墨北和龔小楠在一起的時候,瘋狗這個名字像是一個禁忌,墨北只從諸如二龍這樣的老人兒口中聽到過隻言片語。二龍曾經叮囑過墨北,不能問龔小楠瘋狗的事。那時候墨北正處於叛逆期,別人越不讓他幹什麼,他越想幹什麼。於是墨北就問了,然後被龔小楠打了一頓屁股,氣得他一星期沒吃飯。
後來龔小楠不得不送他去醫院打葡萄糖和鹽水,半跪在病床邊柔聲細語地說對不起,許下無數不平等條約,好歹才把中二病少年給哄好了。
過後墨北再問,龔小楠嘆著氣告訴他,瘋狗已經死了。
那時候龔小楠剛接替哥哥當了老大沒多久,手底下有人不服他,想投靠另一個叫蚱蜢的大混混,準備拿龔小楠當投名狀。
龔小楠對哥哥留下來的這些兄弟向來很信任,從來沒想過這裡面會有人背叛,而且還不止一個。瘋狗也沒想到,他大多事情上都很迷糊,結果兩個人在一個冬夜被人堵在了被窩裡。
龔小楠不願意細說當時的情景,但墨北可以想像得到那一仗打得有多狼狽,兩個大男孩光著身子手無寸鐵地與七八個持刀拿棍的男人搏鬥,從炕上打到地上,從屋裡打到外頭……
後來,龔小楠給瘋狗斂屍的時候數了數,瘋狗身上有五十七處傷,全身的血都流乾了。
龔小楠自己斷了兩根肋骨,右手手筋被挑斷——後來做手術接上了,其它的傷口沒計數,臉上多了道從右眉骨斜斜划向左下巴的刀疤,這讓他笑起來得時候特別猙獰。
講述往事的時候,龔小楠的右手一直在輕微地顫抖,他自己沒發覺,墨北也沒告訴他。那一次墨北懂得了一件事,逼別人揭開心裡的傷疤是件非常惡毒的行為,從那以後,他學會了尊重別人的隱私。
那時候墨北想過,如果瘋狗沒死,龔小楠大概就不會和自己在一起。他還想過,也許自己身上和瘋狗有什麼相似的地方,所以龔小楠才會對自己那麼好。
可是,現在墨北看看被龔小楠訓得一臉委屈的馮望南,實在是沒找出自己和這人的相似之處——除了性別。
☆、6、十萬個為什麼
暑假很快就過去了,墨潔要回去上學,墨北也該上學前班了。
墨向陽和孫麗華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