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珍惜自己的生命的人,絕不可能珍惜別人的生命。但也只有懂得這份珍貴的人,才有可能獻出。就像湯森所說:總有些狗屁事比自己的小命還來的重要,比我這傻掰的命還重要那麼一點兒。
一個人的悲慘,他嘆息;兩個人的悲慘,他嘆息,三個人的悲慘,他嘆息……因距離和悲慘程度不同,也許五個、也許十個、也許一百個,他不再嘆息。
他會站起來,環顧,點頭,說話……
“這關我事。”這是表態,所以正經。
“這事我管。”這是決定,所以平靜。
或者他會再接一句。
“我管到底。”這是宣誓,所以剛硬。
於是,天底下最大的傻掰,從此姓湯名森。
湯森犯病有三個程度:這關我事,間接插手;我管這事,直接出面;我管到底,生死衝撞!
上一次宣誓,褒獎的綽號叫“炭十四”,今天為一地旁人無法看到的屍骸,他發出第二次宣誓,接過了這個旁人不可獲知的委託;他現在就手握劫難長劍,站在死敵的漆黑平面陣前,等著這場生死衝撞。而他身邊只有兩個人,一個是對此懵懂的王子,一個是曾有殺他之心的當代大師。
湯森不想連累人,但問題是這兩人趕得走嗎?
而且,湯森現在沒心情向他們解釋原委。
“菲斯特。”湯森左手按在菲斯特肩上:“送你個東西,反正我用不上。”
“什麼口……”很明顯,菲斯特的腦袋又短路了,好在他這次反應快:“到底什麼東西?”
“對賢者來說是絕配。”湯森解釋得清清楚楚:“這東西,叫怒。”
“怒?你說的是憤怒的怒?”
“勇者假面醒了,面具裡蘊含的是怒火,但它跟劍鬧彆扭。”湯森攤手:“只能給你補補了。”
湯森盛怒之時,劫難劍柄中也產生了變化,那個呢喃絮語已經變成激昂的陳詞,語氣中帶著決絕、尖銳和冷酷的意志,與湯森的契合度突飛猛進,也給湯森增加了一絲若有若無的沉重感。
還是不能聽懂那聲音,但它大致的感覺湯森終於明白看,它在替劫難求戰!可是,劫難的求戰之心完全壓制了勇者假面的怒火,兩者甚至還有點衝突——暗中衡量了一下,湯森還是覺得武器更順手一些,於是選擇保留劫難長劍。
假面中的怒火最好送給菲斯特,他敢擔任喚醒誓約,相必對三者的假面有研究。
“勇者之怒?”菲斯特很是奇怪,因為湯森的語氣太肯定:“你怎麼知道王者不適合用這個?”
“我怎麼知道?”湯森假面後的臉,笑得極為苦澀:“這種事……我就是知道。”
我何曾想知道這些?
我何曾想揹負這些?如果我不知道,我活的該有多輕快!
“世間王者多如狗,但有幾個人知道,王者應該如何行事?”湯森的語氣轉為冷酷,字句鏗鏘:“王者,不禮不讓,正法;不敬不畏,正心!”
“不禮不讓……”菲斯特剛想反駁,卻聽見“正法”兩字,頓時腦袋嗡嗡作響,覺得自己陷到好大一個坑裡,連天都看不見。
“王者一怒、興兵,”湯森的話悠悠傳到,是唯一能帶他出去的東西:“家、國、同、滅!”
“所以王者氣質,最缺賢者之謙,”湯森說出的每一個字,都像異能波動似的層層盪開,撞擊著身邊的菲斯特和英格瑪,甚至波及到遠處的瑪西亞和小蘿莉。
“王者得謙,自信而不盡信,萬事預留餘地,才能避免瘋狂頹喪!”
“王者,缺謙!”與湯森直接面對的菲斯特沒覺得異樣,他只是陷入思索:“勇者缺什麼呢?”
“勇者,不慈不悲,不迷不惑,最該配上王者之仁。”湯森成了導師,正在滿足菲斯特的好奇心。
他沒注意身後英格瑪,當代大師一直盯著湯森看,用一種戰慄的目光,好像他才剛剛認識湯森——換了其他任何人來看都是一樣,站在這裡的湯森談不上煥然一新,但他已撕下了所有偽裝。
英格瑪發現,他現在說出的話,本身就是一個異能!
“我明白了……血海仇海,以牙還牙,這是勇者。”菲斯特目前顯露出來的迷惑與思考,正是這個異能的特效:“不慈不悲,因為主殺;不迷不惑,因為承智。”
“仁……是愛吧?但為什麼要王者之仁?”菲斯特不是在問湯森了,而是在自問自答:“我明白了……王者之仁,有因果、有親疏、有遠近、有關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