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
宋越指著螢幕上來來往往的路人,沉聲道:“我遇襲的地方離公司並不遠,但到你過來也足足有五分鐘,可是在這五分鐘之內,路過的有那麼多人,居然沒有一個人上前檢視情況,頂多也只是打110報警而已。”
宋越第一次看的時候就覺得有些不對勁,現在是終於看出來了。這光天化日之下,嫌疑犯行兇作案,居然沒有一個人上來阻止也就罷了,居然就讓他這麼躺在馬路上自生自滅?這也太無語了吧!
秦默反而一愣,隨即苦笑道:“宋越,看來你還是沒有恢復記憶,這現在做好事的人少了,尤其是我們這個城市。而且……說起來,這事起因也與你有關。”
宋越一呆,這又從何說起?
秦默掃了眼宋越的辦公室,這些天宋越一直翻看著他這四年來的案件,所以這些檔案也一直沒有拿走。秦默找了一會兒,從檔案堆的最底端,翻出來一個檔案袋遞給宋越:“你先自己看看吧。”
宋越接過檔案一看,實際按是2008年的,正是他剛進秦氏律師事務所時的案子,因為當時他只是其他律師的助手,所以並不是主辯律師,庭審記錄上也沒有他,宋越便一直沒有翻看。帶著疑惑開啟檔案,宋越立刻明白了秦默的意思。
這其實是一個很簡單的案件,被告和原告在某處發生碰撞,原告的腿部骨折,要求被告賠償醫藥費,但就是這樣一個很小的案件,卻沒有簡單的結束。被告因為警察局的筆錄丟失,推翻了之前的證詞,宣稱自己是路過好心扶了一下原告。被告又告知了幾個相熟的網路論壇好友,此事瞬間擴大了影響,再加之惟恐天下不亂的媒體加入,一下子便變得複雜了。
宋越拿著檔案一下子不知所措起來,他不知道自己究竟在這期間扮演了什麼樣的角色,因為在檔案上沒有幾處他的名字,可是一想到這四年中的記錄,他可是無所不用其極的。
“我們是被告律師,當時也受到了不小的影響,當年負責這案子的律師,結案之後就轉到其他律師事務所去工作了。”秦默翻動著檔案,指著其中一個影印件道,“這個案件最終以我們敗訴而結案,當然,這是很正常的。畢竟被告是真的撞了人,可是沒有人能想到會產生那麼大的影響。原告和被告雙方達成了協議,在被告賠償的基礎上,簽署了雙方均不得在媒體上就本案披露相關資訊的協議。”
“這樣,豈不是沒有人能知道真正的事實了嗎?”宋越一怔,這個協議,顯然是為被告做掩飾。一個撒了謊的人,居然能逃脫輿論的指責,反而是一副賠了錢委屈的模樣。
秦默沒有多說,只是淡淡地說了一句道:“宋越,我們是律師。”
宋越沉默不語,律師這個職業,在他選擇學法律的時候就已經認識的很清楚了。就是不管為之辯護的人是真的有罪還是無罪,都要爭取最大的權益和利益。在這樣的判斷標準下,這個案子顯然是做得很成功,可是……
“誰都沒想到最後的影響會那麼大。”秦默安慰地拍了拍宋越的肩,“前幾個月也有記者重新報道了此事,採訪了政法委的書記,完全地公開了本案的所有細節,可惜已經沒人關注事實究竟是怎麼回事。在資訊時代,吸引眼球的永遠是更醜惡的事件,輿論的焦點都是轉瞬即逝,真想究竟是怎麼回事,很少有人會挖掘。”
宋越的喉嚨發緊,他無法知道四年前的自己究竟是怎麼面對這樣的案子,他腦海裡對於這樣的記憶是空空如也。
可是如果讓時光回到四年前,他又將如何選擇?
這根本是無法回答的一個問題。
沒錯,律師是一定要說真話的,可是卻可以選擇只說部分真話。宋越深深地吐出一口氣,扯了扯嘴道:“我覺得,那人來敲我一下,恐怕就是想要我自己來體會一下這被人晾在路上的淒涼無奈吧。恐怕負責這案子的李律師估計也會遇到這樣的事情。”
秦默聞言趕緊打電話查問,接著又多打了幾個電話,果然嘆氣道:“沒錯,李律師也遇到了和你一樣的情況,還有被告也是。至於負責這案子的法官倒沒有,可能是因為換了城市,沒有找到人。”
宋越的臉上並沒有解開疑惑的輕鬆感,反而越發地沉重。
秦默也不多言,知道做他們這一行,道德是一個需要自己跨越的檻。
之前的宋越做得太過於乾脆利落,而現在的宋越,顯然是需要再次衡量。
既然搞清楚了嫌疑犯的用意,對方也只是想要給他們一個教訓而並不是要怎樣,宋越也不再像之前那樣草木皆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