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姝沒回身,她在等。
她知道剛才秦碧柔那意味一聲他肯定聽到了,她以為他會叫她再進去。畢竟現在她是他的未婚妻子,三更半夜有別的女子圖謀不軌進他的營帳,他怎能把他的妻子置之度外。可惜,雪姝等了許久,營帳裡都再未傳來孟珏冉的聲音。雪姝悽悽一笑,即便她臉皮再厚,此刻也不能再站在這裡了,不過臉上為什麼潮潮的?她伸手一摸,竟是不爭氣地哭了。
心象是利匕剮傷了,雪姝忍痛抬腳就走。
此後的三天,雪姝一直懨懨的窩在帳蓬裡連門也沒出,不過除了送飯的小侍女也無人來打攪她。皇上又興高采烈地帶著眾人去狩獵了,皇帳裡歡歌笑語,聽說今夜連那些小國的公主郡主都全部被邀請參加了,而她,卻被人遺忘了。
不過她不在乎,因為她的心滿滿地被一個人佔據了,她不在乎被別人忽視,卻不能不在乎他。
這三天,她滿腦子想的都是他,她不相信他會那樣對他,堅決不相信,可事實卻發生了。雪姝知道他肯定有什麼不得已的原因,她早就原諒了他,可為什麼自己總是想哭?
自從那天后,營地裡好象也沒有傳出秦碧柔和他怎樣怎樣的風流韻事,雖然她沒有刻意去打聽,但營地就這麼大,稍微有什麼風吹草動,旁邊那些小國的公主郡主們就大驚小怪唧唧喳喳嚷嚷的滿天下都知道了。
無事便是好。
雪姝懶懶地窩在軟榻裡一動都不想動,她沒有點燈,營帳裡漆黑一片。可她一雙琉璃如玉的眼睛卻灼灼閃亮四處看著,看到哪裡,她的腦子裡就會浮現那裡究竟擺設著什麼?她的營帳很奢侈,幾乎可以說應有盡有,這裡的每一處無不透著那個男人一顆七巧玲瓏心思。
他對她的寵,早就深入了骨髓。
所以雪姝根本就不相信他突兀的轉變,肯定有什麼事情發生了,是她所不知道的,他和燕世子都瞞著她。甚至不惜用傷害她的方式讓她遠離,有時候冷漠也是一種保護。
這就是這三天來雪姝絞盡腦汁想明白的道理。
所以她根本就沒必要如此頹廢對不對?
雪姝豁然開朗,身子在軟榻上頓時伸了個大大的懶腰打了幾個滾,這個軟榻真好,上面鋪著厚厚的長長的絨毛氈子,不管你怎樣打滾,都象在雲端身下軟綿綿的非常舒服。特別是它奇巧的設計,靠在它壁上,讓人真想一輩子窩在那裡都不想動。
窩了三天了,雪姝覺得骨子都生鏽了,她驀地跳下床趿著鞋就撩開了簾子。
今晚的月亮好大呀!在這青山如壁的曠野裡,那月亮掛在夜空竟象一面大鏡子,銀輝遍灑,柔和了這世間所有的愣角。
既然眾人不與她歡樂,那她便獨與自己樂。雪姝轉眸四顧,三天沒睡,竟然還神采奕奕,突然瞄到不知哪國公主的營帳前竟然栓了一匹馬,雪姝想沒想就解下韁繩跨了上去,今晚皇帳裡狂歡,似乎連巡營的侍衛都性懶了,雪姝一路無礙地出了營地,縱馬在群山秀水間賓士,她的心一下子象飛出來一樣,豪氣頓生,一掃前日陰霾,屬於‘李逸’的那股風流不羈一下子又回到雪姝的身體裡。她快樂地大吼大叫著,絲毫不怕有什麼妖魔鬼怪之類來侵擾,都說藝高人膽大,既是說雪姝這樣的。
雪姝象是在追月,那明鏡的圓月正掛在前方的小山包上,雪姝想沒想就縱馬飛馳而去。奔上小山包,雪姝跳下馬,對著圓月就舉起雙臂大吼一聲,“美人,我來了。”
她誇張而率性的樣子好象那樣就能把圓月攬進懷裡一樣,特別是她那句豪放的‘美人’,直直把一個象石頭一樣隱在山包陰避處的一個人驚動了,他醉眼朦朧地轉頭一瞟,看到雪姝,他的眼睛立馬就再移不開了。
“這是什麼味?”雪姝狗鼻子似是很靈,突然聞到一股酒香,她不由疑惑地轉頭四顧,“竟然是‘處子醉’的酒香……”隨後雪姝喃喃自語,此刻夜明人靜,正是豪飲的好時光。雪姝想沒想就尋著那酒香向一個陰避的死角走去。
待看到那個狂飲的人時,她突然就頓住了。
竟然是姬無夜。
雪姝望著他,突然就沒有了走上前去的勇氣。
因為那個人此刻憔悴至極,頭髮散亂,鬍子邋遢,一身錦袍折皺層層,也不知多久沒有換了。此時他正斜臥在滑坡上,一手肘支地,一手提著一大壇酒正沒命地往嘴裡灌。一條腿屈著,另一個條伸直,那頹廢又野性的樣子,象是一匹受傷的蒼狼,對月狂飲,自暴自棄。那雙曾經如此明淨意氣風發的眼睛,此刻卻渾濁不堪,醉意朦朧,頹喪的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