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念頭是這樣不行,這麼亮的光會被別人看到,要是玄冰追問起來,那他就真的呆不下去了。方才還在想著要離開的人,這會兒竟又恐懼起離開來,無暇去為自己這沒出息的念頭患得患失,他奮力抬起僵硬的手,一點一點艱難地脫下上衣,然後撿起一塊稜角鋒利的小石子,又奮力把手彎轉到背後,咬著牙朝那痛感的發源地重重劃了下去。
霎時間,鮮血迸流而出,泉水般濡溼了他的脊背,他丟下石子,靠在樹上大口大口喘息著,傷處更加劇烈的疼痛讓他刷白著臉幾乎昏厥過去,但那鬼火般的光芒卻迅速消失了,他的手足也很快恢復了知覺。
“還好,雅格西巫女說的辦法果然管用。”如釋重負地吐了口氣,薩倫趕緊撕下片衣角用力按住了頸後的傷口。過了一會兒,血止住了,他撐著虛弱的身子慢慢爬起來,低頭檢查了一下自己的下裳,萬幸,沒有沾到血。蹣跚著走到林子對面的小河邊,他仔細洗淨了背上的血汙,這才重新穿好了衣服。
理了理披散在腦後的長髮遮住傷口,他滿心淒涼地苦笑了一下。這一切,原本可以不發生的,只要他留在尼梭山地就可以,可是,為了能跟在玄冰身邊,他還是瞞住所有人走了出來,沒有人知道他為此付出了多大的代價,他們,永遠不會了解……
沉重的悲涼緩慢碾過心間的時候,陣陣森冷淒寒中,那團蟄伏的火焰又開始莫名燃燒起來。他都已經走到了這一步,如今真的要回頭嗎?那曾經付出的真心忍受的苦楚又算什麼?留在她身邊,縱有太多的無奈和痛苦,但畢竟……也有快樂和幸福啊,哪怕是漫不經心的回眸一笑,便足夠讓他的心溫暖飛揚了。
人這一輩子,活到壽終正寢也不過是短短數十年,如果生命是一片寂寥,就算活得再長又有什麼意義?倒不如,在有生之年做點自己真正想做的事。
頃刻間,他打定了主意,曾經動搖過的信念反而因此變得更加堅定了。
整了整身上的衣衫,他正打算回到客棧去,忽然,從樹林深處傳來的幾句似乎刻意壓低了嗓音的人語聲隱約傳入了他的耳中:
“副幫主,我們真的要去京城找阿尼薩小姐嗎?”
“那是自然!她曾經許諾給我們那麼多利益,我們才跟著她幹這票掉腦袋的生意,如今事情沒成,我們倒成了喪家之犬,連國都不敢回了,不找她討個說法,你甘心嗎?”
“可是,她會不會認為,是我們沒把事情辦好,反倒怪罪我們……”
“怪我們?要不是她養的那個賤男人騙了我們,我們能有今天嗎?他們搞什麼鬼我管不著,可該給我們的錢,一文都不能少,否則天皇老子我也照樣和他沒完!好了好了,別再廢話,等後面那批兄弟過來會合之後,我們就一起進京。你們只管放心,她在中原還要靠我們辦事,眼下是不會翻臉的。”
議論過後,是那被稱為“副幫主”的男人罵罵咧咧的聲音。薩倫神情一頓,眼中浮起了一絲驚疑之色。
那些人說的是文沙語,還提到了“阿尼薩小姐”,記得聽晏晏說起過,“阿尼薩”是她的姐姐雲桑馨澤幼時用過的另一個名字……難不成,他們就是曾經追殺過晏晏的閻墟幫眾?文沙國官府在國內大事搜捕卻沒有抓到的這些逃犯,竟然潛到了中原?
晏晏的事就是玄冰的事,玄冰的事自然也就是他的事,沒有太多考慮,薩倫便立即決定趕回客棧去通知玄冰。可是,習武之人的敏銳真是遠遠超出了他所能想象的程度,儘管他已是小心翼翼地儘量放輕了腳步聲,但林中的人語還是戛然而止,隨之響起的是一聲警惕的斷喝:“什麼人?”
薩倫心頭一震,只聽頭頂風聲颼颼,兩名勁裝漢子已是一前一後堵住了他的去路,其中一人細細打量他一眼之後驀地驚撥出聲:“副幫主,這人是在巴巖家住過的那個食人族蠻子!”
這人口中的副幫主,一身青袍,頭戴竹笠的博拉正帶著其餘的手下趕來,這群人還真不少,足足有二三十個。
一聽那手下的話,博拉的臉立刻沉了下來,他曾派人去巴巖家查探過,知道所謂的“食人族蠻子”是和晏晏在一起的,難道說,正牌公主也來了中原?不管是不是,他都不能讓這蠻族人洩露了自己的行蹤。
“幹掉他!”目光陰鷙地一閃,他果斷地下了命令,先前出聲的那手下頷首應“是”,亮出手中彎刀便向薩倫斫來。
在外人眼裡,安普拉族由女子當家,男子都是些懦弱無用之輩,所以上至博拉,下至所有幫眾都認為殺掉薩倫簡直就和宰只雞一樣容易,所以,博拉下令後,動手的只有站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