鉅細的叮囑了老半天,然後又想起鄭婆子忌諱的事情,便把男女大妨什麼的跟惠娘講了個遍。
惠娘本來也是沒什麼見識,長這麼大就去過一次城裡頭,這回要一個人住在那兒,被姐姐這麼一嘮叨,興奮勁兒過去之後倒也惶恐了起來,自己想了半天,鼓起勇氣跑去找青容打聽事兒了。青容原來在李家住過,對於李家太太的脾氣應該熟悉。
青容聽惠娘要去李家,愣了一會兒,而後卻又是笑了,讓惠娘覺得心裡頭毛毛的。正想著不行就算了的話,卻沒想到青容竟然開口了,平淡的說李家的老太太很容易相處,她不必太過緊張,然後又講了趙氏在起居上的幾點習慣,要她注意些。
就這樣,在惠娘皺著眉頭試圖把所有人的建議都記著的過程中,她抱著凌錢不知不覺就到了鎮上,然後被車把式放在了李家的門口。
“這個,門是鎖著的,應該怎麼辦呢?要不要去敲門?可是看上去好恐怖啊。慧姐兒,你說你外婆家怎麼住這麼漂亮的房子,竟然還要上臺階?我腿軟,這敲門要咋辦呢?咱們要不然回去好不好?”惠娘揹著小包袱,苦著臉跟凌錢碎碎念道。
凌錢聽著這話,忍不住想要翻白眼。李家的地方她也不覺得怎麼好,就是青灰色的一座類似於四合院的建築罷了,算是這個時代城市居民典型的建築,地基一邊都起的比較高,正門前有臺階,院牆的角落裡有一個小門,那邊的緩坡是用於車馬出入。至於材料,都是石頭和青磚,這樣打掃起來比較方便,房子也顯得整齊。
不過這房子在鎮上常見,在鄉下倒是稀罕的很,惠娘也從來沒有見過,一看那漆的黑的發亮的大門,連走上去敲門的勇氣都沒了,只抱著凌錢嘟囔著要不然走了算了。
凌錢知道她也是說說而已,馬車都已經走了,這地方她也不認識路,能走回去才怪。這會兒頂多是糾結一下,待會兒該敲門的還是要敲門,所以也就懶得理她,只趴在她懷裡玩著她的辮子。
“姑娘,”就在惠娘看著凌錢不理她,洩氣的左顧右盼時,卻看到路邊一個抱孩子的男人走了過來,溫和的詢問道,“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嗎?”
凌錢好奇的偏過頭去看,那男人三十來歲的樣子,鬍子修剪的極其整齊,穿著一件便服,應該是住在這附近的樣子,不過他抱著的孩子,她瞧著倒是有點眼熟。
惠娘一看是男人問話,想起姐姐的叮囑,立刻往旁邊退了一步,低下頭來裝鵪鶉,死都不說一句話。
巧娘教妹妹避諱男人,倒也沒有多餘的話說,只一句“在鎮上只有不要臉的姑娘才會跟男人說笑”,就已經足夠讓惠娘對所有的男人退避三舍。
從小在極度貧困的環境下長大,母親又是那麼個人,所以惠娘沒有少受到同伴們的嘲笑,在那種環境下就養成了自卑的性格,覺得自己不如人。可就是因為覺得自己不如人,所以才要處處爭強好勝,無論是種地還是做針線,都卯足了十二分的勁兒,一定要比所有姑娘都強。巧娘易攻擊的性格,其實只是更加激烈的表現而已。
因為自卑而敏感,這是大多數人都通病。因為受人嘲笑太多,在別的方面無法為自己辯駁,惠娘又不像巧娘那樣外向的可以用潑辣保護自己,那就只能把自身做好,所以她在注重自身清譽方面比幾個姐姐都要認真的多,不貪不懶不饞不偷,鄉下姑娘中常有的毛病她一樣都不要學,跟人吵架時,也最怕人家罵自己不要臉。
鄉下沒有男女大妨的概念,女人跟男人一樣都是勞力,在家帶孩子,下地種田摘果,上山採菇子,這些都是要做的。為了餬口根本不可能把女人關在家裡,有些人家,能幹的女人頂門立戶也不奇'www。kanshuba。org:看書吧'怪。所以在鄉間,漂亮的俏媳婦兒跟想要佔便宜的後生笑罵那是常有的事,田間地頭飄蕩的山歌裡葷段子也不少,從來沒有人覺得這是值得羞愧的事。在這種環境下成長的惠娘懵懂的不太明白男女之間的界限,除非像是張甜杏那種太過於明顯的動作知道不可以之外,平常的說話接觸倒是覺得無所謂。
可是巧娘那句話,讓她很直觀的就明白在城裡頭這是不對的,所以面對陌生男人的問話,她沉默的假裝自己是啞巴。
那男人問了幾句,惠娘都不回話,他也疑心這姑娘究竟是傻子還是呆子,正思索著,卻覺得自己懷裡頭抱著的孩子不安分了起來,扭動著就朝人家姑娘撲了過去。
“祥兒,祥兒。”那男人見著自己兒子如此“豪放”,卻是有些慌了,生怕被人誤會,忙騰出手來按住了那小子,有些生氣的說,“你亂動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