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都能聽出他的語調在顫抖。可青船上一點回音也沒有。
☆、海上生明月(7)
好一會兒,黑帆船上才響起一陣雜亂的呼喊——那種聲音嘶啞得宛如野獸狂呼,又彷彿傷重的人吐出的最後一絲氣息;瘋狂而迫人心絃——“開炮,快開炮!”
一陣巨響震耳欲聾,海面上火光連天,巨浪飛湧,船舶的殘骸被拋起十餘丈高,又轟然落回水面。磅礴的水勢濺起浪花幾丈高,連波斯王船這樣的巨船也被帶得不住晃動。
“打中了,打中了!”海面上的人歡呼雀躍。硝煙緩緩散去,那艘青船已經化為齏粉,水面上散落著幾縷紫色的絲綢。然而,待波斯王船上的人們定下神來細細一看,卻沒有一絲血痕。
黑帆船上的人慢慢安靜下來,面面相覷,難道這個妖怪已被這十幾尊大炮轟得煙消雲散,難道它身體里根本沒有血?或者它並沒有死,已趁著硝煙潛回海底?
月光更盛,銀白的海面寂靜得異樣。突然,一絲極輕微的水聲似從海底深處漂浮上來。月光盪漾的海面突然像一塊銀盤般向下陷去!水波旋轉中,伴著一絲似弦非弦的悠長樂音,無數點紫光如蝶脫繭,破水而出,熒熒爍爍,幽豔無比。
黑帆船上的人見到這漫天紫光,頓時面如死灰,似乎連一線逃生的意志都被擊得粉碎。
水面悄無聲息地分了開來,彷彿一隻曼妙的手,輕輕撥弄開這一片如鏡一般的水面,將其一分為二。
一輪淡紫的光華如明月一般緩緩自水中升起,只待一離水,就變得奇快無比,向那些一扇排開的黑帆船□□。
眾人眼前一花,只見一團紫光在海面上迅速穿梭,而那些船舶、桅帆、人體也竟突似變得虛幻,任由它穿體而過。
那道紫光突地止在為首一船的主桅上,光華散去,眾人才看清那居然是一個人。那人站在五丈高的桅杆頂端,一襲紫袍隨風而動,但他的身形卻穩如泰山。他徐徐抬起右手,漫天光華就從他掌心垂下,在夜空中畫出無數道幽豔的弧,伸向下方那些黑帆船。
船上的人驚訝地仰望著他,臉上的神色有驚駭、有絕望、有乞憐,卻沒有絲毫反抗,似乎他們的生命已被他手上垂下的光華牢牢繫住,再無掙脫的可能。那人俯視著下方,輕輕嘆息了一聲,五指緩緩握緊,往上一抬。
幾聲輕微的悶響,深黑的海面上頓時綻開了無數朵猩紅的血花。
一瞬間,那些人的頭顱似乎脫離了軀幹的束縛,紛紛飛起,在空中翻滾幾下,跟著落入海中,身子隨之跪下。
月光下的海面盪開一片片血暈,濃重的血腥氣就在碧藍的波光中不住盪漾。而那些沒有了頭顱的軀幹還跪在原地,古怪地向前傾著,頸腔裡股股鮮紅的血噴出一丈多高。
同時,那鐵壁般的船身也紛然碎裂,十幾艘艦船也像猛然失去了頭顱一般,緩緩往海下沉去。
紫衣人默然站在桅杆之巔,廣袖博帶都在海風中獵獵揚起。他整個身子彷彿都是月光的一部分,奇寒逼人,卻又亦幻亦真,讓人無法追視。
☆、海上生明月(8)
那艘青船僅剩的桅杆正在隨著船體逐漸沒入水中,眼看距離水面已不足一丈,只見那紫袍男子廣袖微張,一道紫光向波斯王船射來。男子的身形也隨風而起,就在你眼簾一開一闔之間,他已到了跟前。衣帶輕招光影掠動之際,來人已無聲無息的落在甲板上。
眾人只覺鼻端傳來一陣異香,香氣非常淡雅,但卻奇寒徹骨,眾人禁不住都是一個冷戰——正是那些屍體上的氣味。
眾人訝然抬頭,向這個殺人妖魔看去。然後,就隨著這一眼,再沒有人的目光能從他身上移開。
他全身籠罩著若有若無的冷光,一抬手,冰魄的光澤就從他垂下的衣袂中撲面而來。他來到眾人面前,舉止間有種說不出的飄逸,卻又詭異至極。漫天月光似乎更盛了,然而真正的黑夜卻似已隨他翩然而降。
裴笑笑看見那人生的膚色白皙光潔,面容俊美之至。一雙眸子更是漆黑澄如止水,比眼前的大海還要深沉。那淡漠的神光中,竟似乎藏著難以言傳的憂傷與悲憫——無論如何,這雙眸子只應該屬於壁畫上的釋迦太子,而不屬於這個舉手之間就收去幾十顆人頭的妖魔。
但現實就是這麼搞笑,恰恰這樣的妖魔竟有一張完美無缺的臉。甲板上的諸人,稱得上風資出世的比比皆是。然而休說男子,就是最自負美貌的白玉妝,也不得不驚歎,這是一張諸神嘔心瀝血才雕琢出來的面孔。美麗到詭異的輪廓上,恰到好處地點綴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