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帝繇,不知他是一個怎麼樣的人,從他們的調查資料看來,一切都是那麼官方、表面,什麼商業臣子、冷靜自持、喜怒不明、貌勝佳人等等。對此,他有時也忍不住吐糟,這麼完美還算是人嗎?好在今日他確定了他的而且確是生長在地球上的生物,而且還就只是一個別扭的小孩,這種人二十一世紀那是比比皆是,他們通常是受過什麼心靈重創從而變得性格陰沉,憤世嫉俗,自尊心超強卻又是最容易受傷,總的來說就是驕傲又脆弱。說來他應該恨他的,就是因為他風清揚得遠征關外至今前境未明,可是他恨不起來,他只是一個可憐人。他一直孤軍奮戰,就算是成為今日夜壁的頭號隱患,那也是靠他獨自努力創造而來的,他什麼後盾也沒有,記國侯不過是一個有名無實的虛銜。相較而言,他們幸福太多了。至少他們互相扶持、鼓勵,愛情、友情早已成了他們陌地裡的支撐,他們說過一起來就要一起回去。清揚,你應該沒有忘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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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爺,”老管家走了過來,“門外有個姑娘找你,說是晴姑娘的妹妹。”
“是她?”豐子愷愕然,與愛蓮對視一眼,然後吩咐管家請人。
來人正是寶雅。
只見她碎步踏上涼亭,脫下披風上的帽子,朝豐子愷夫妻福身一禮,“寶雅見過公子、夫人。”
“姑娘免禮,快請坐。”豐子愷虛扶,請她入座,“不知姑娘此來可是有何要事?”
“實不相瞞,”雙手接過愛蓮遞過的茶盞,“謝夫人。”淺笑掩不去眼底的疲憊,面容憔悴看來已多日沒有好好休息,“昨日收到嬤嬤的來信,這還是她離開後的頭一封家書,但觀她言辭中的語氣,寶雅心中甚為不安,翻來看去又不出明顯端倪,無奈之下,只有叨擾你們。”以她對嬤嬤的瞭解,她斷不會說出什麼‘對她放心不下’之類的話,如果不是到了生死存亡的關頭,她如何會無端來信,更如何要她好好生活,抓住眼前的幸福?她知道嬤嬤指的是什麼,可是,她又怎麼能夠心安理得地跟他在一起?他又怎麼會願意與她共度一生?從誤會產生的那刻起他們已經在不知不覺間傷透了彼此的心,要回頭怕是此生無望了。
她掩去眼底神傷,焦急地問道,“公子,不知嬤嬤現在怎麼樣了?前方戰事如何?”
豐子愷面有難色,不知該不該告訴她。
“公子?”
微嘆,愛蓮朝他點點頭,豐子愷默然垂目,“敵人偷襲,糧倉盡毀,目前是敵強我弱。”
她驚恐地掩上唇,這一個個字如一塊塊沉重的大石壓得她喘不過氣,她手腳冰冷,顫聲道,“朝廷不管麼?”
“朝中糧車半月前途中被劫,最快的這批也是在四天前才出發,遠水救不了近火,恐怕……”他無法再說下去,如果糧車無法及時到達,而敵人又無法一舉殲滅時,後果可想而知,這一次,他們是把好運都用完了嗎?
“沒有其他法子了嗎?”瞬間紅了眼眶,寶雅終於明白為什麼她要她好好照顧自己,難怪她要她將凝香樓關閉,把財物分散給眾姐妹,難怪她說她希望她幸福……可是,她怎麼可以,她怎麼可以就這樣離開……
豐子愷難過地別開眼,愛蓮看著她一臉失魂落魄,離座深深一禮,“日前之事,是我家官人唐突,連累了姑娘,請姑娘恕罪。”
原本恍惚的心神嚇了一跳,寶雅忙起身扶起她,“不不不,夫人言重了。”
愛蓮深感愧疚,歉然道,“寶雅姑娘,相公他確實是做錯了,他不該去找姑娘,不該讓姑娘被誤解,請你別怪他。”
“夫人萬不可說這樣的話。”
她輕扯唇角,眼中悲慟閃現,“即使沒有豐公子的造訪,我們也不可能走到一起,如今不過是早些明白罷了。”她笑得悲涼,彷彿已看透一切,“我從來就不奢想與他攜手一生,他是什麼身份?我又是什麼身份?”見她欲言又止,寶雅輕搖頭,“我該感謝你們才對,至少我沒有愧對嬤嬤的再造之恩,我沒有良心不安。”說著她正色道,“謝謝你們。”
“寶姑娘,對不起。”這笑容讓人心酸,豐子愷突然想到還從沒有見過她真正的笑容。
“公子言重了,寶雅擔當不起。”“打擾了。寶雅便先行告辭,如果有訊息,請公子派人知會一聲。”她斂盡憂傷,變回了那個端莊賢淑的寶姑娘。
“那你有什麼打算?”愛蓮忍不住輕問。
“打算?”她怔了一下,然後苦澀一笑,一直有嬤嬤在前面安排引導,如今她還真不知該如何走下去了。“待戰事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