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中搖擺了一陣,緊接著那堆黃土開始鬆動,一團不明物體在土堆裡慢慢地蠕動著,動作越來越激烈,“嘭”一個圓圓的人頭破土而出,再接著脖子,身體,四肢,一點點的從土堆裡爬了出來。
田軍一臉茫然的坐在土堆上,他有一刻的恍惚,自己這究竟是在哪裡?人間?還是地獄?他試著活動了一下胳膊和腿,身體上的痠痛隱隱傳來,提醒著自己還活著,他抬頭看了看天邊那一輪顯得有些昏黃,但卻真實存在的太陽,更加證實了自己的判斷,是的,他還活著,真真實實的活著。一陣激動和欣喜過後,他突然意識到了一個問題,在自己昏迷前,密道明明是發生了坍塌的,本應該死在密道里的自己為何會幸運的存活了下來?他朦朦朧朧的記得在最後一刻有一股力量將自己甩了出來,莫非是?他渾身一激靈,不敢往下細想。
他揉了揉模糊的視線,這才看清楚方圓百里除了自己一個活人,再也看不到另外一個活人了。
“老伍,瑪多,老伍,瑪多”他扯開嘶啞的嗓門對著空曠的墳地裡喊了幾聲,回答他的只有呼嘯而過的風聲。
他掙扎著從地上站了起來,搖搖晃晃的朝身後的密道方向走去,可是。哪裡還有密道,擺在他面前的除了黃土和無數的墳堆以外再無他物。
他開始絕望了,跪在地上憑著記憶一點點的刨土,黃土混合著指甲裡流出的鮮血幹了又溼,溼了又幹。沒有。什麼都沒有,除了黃土,還是黃土,一切明明發生了,但一切好像都不曾發生。
“老伍,瑪多,你們在哪?回答我。”荒涼的墳地上回蕩著田軍充滿絕望的悲傷。
當最後一絲力氣都用盡時,田軍疲憊的躺在自己刨出的大坑旁,虛弱的按響了手機上的110鍵。
再次醒來已經是三天之後了。醫院刺鼻的消毒水味道終於喚醒了田軍的意識,手腕上的透明液體正飛快的透過細長的膠管注入他的身體裡。
“田隊,您醒了,太好了。”守在一旁的小吳激動地湊了過來。
“快,快救人,老伍還在土裡。”田軍掙扎著就要從床上爬起來,他的時間還停留在那個充滿絕望的日子裡。
“田隊,您這是幹什麼?小心針管。”小吳一把按住田軍的肩膀。
“老伍就躺在隔壁,您不用擔心。”
“什麼?你說什麼?你們救出老伍了?太好了!那瑪多呢?”田軍一陣激動抓著小吳的雙手不肯鬆開。
“什麼瑪多?”小吳一臉茫然,心裡一陣嘀咕,這個老領導是不是還沒有回過神來。
“就是一個女的,黑黑瘦瘦,長得滿臉雀斑。”田軍也顧不得手背上的針頭,開始比劃瑪多的長相。
“沒有,現場除了您和老伍,再也沒有發現第三個活人了。”小吳雙手一攤。面色為難的站在一旁。
“你再說一遍。”門不知道什麼時候開了,老伍臉色蒼白的坐在輪椅上,脖子上結結實實的纏滿了白色的紗布。
“不,老伍,不是這樣的,你聽我說。”面對老伍的突然出現,田軍還沒有想好怎樣將這個訊息告訴他。
“說,你們都給我說,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瑪多她怎麼了?”老伍扯著脖子喊著,白色的紗布裡隱隱在往外滲出腥紅的鮮血。
“老伍。請你冷靜,我會給你一個交代的。”田軍一把扯下手背上的針頭,拉著身旁嚇得呆若木雞的小吳風風火火的出了病房的門。
兩大一小,三臺挖掘機“轟隆隆“的在這片墳地上來來回回開了十幾個回合,黃色的泥土被巨大的鏟子反覆的翻滾著,不斷有零零碎碎被壓斷了的白骨浮出地面來,可就是沒有找見田軍想要找的人,瑪多。
“田隊,您看這還需要再繼續折騰嗎?”小吳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珠,望了望逐漸陰沉下來的天空,一場暴雨即將來臨。
“再找找吧,這樣回去,我沒法跟老伍交代。”田軍扔下了手裡的鐵鍬,一屁股坐在隆起的土包上,雙手不停地在衣服和褲子口袋裡搜尋,人在心煩意亂時,香菸無疑是最好的朋友。
“可是,這天…”小吳連忙從褲兜裡掏出一包紅塔山,抽出一根遞了過去。
“火,火”田軍急忙接過香菸叼在唇邊,湊到小吳燃燒著的火機旁猛吸了一口,一股辛辣的味道頓時溢滿了整個鼻腔,他滿足的閉上了雙眼,將剩下的尼古丁緩緩的送進肺裡。
“幹活吧,下雨了再說。”接連猛抽了幾口香菸,原本疲憊的精神一下子振奮起來,田軍甩了甩痠痛的胳膊,重新舀起鐵鍬混進了一堆挖掘機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