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娘掛著誇張的假笑,一邊舞著紅色的綢絹子,一邊擠眉弄眼地扭動著肥臀與轎伕們不清不楚,大湘、鳴藍跟在轎子兩旁,聽著喜娘哎呀、咦呦的調笑,轎伕的粗俗調侃,都低頭厭煩,這樣的出嫁。
行過一段,人少處,更是有跟著送嫁的人偷偷嘲笑著那季家三少的事蹟,還有虎威將軍府的鬼事,笑聲不斷,更那眼去示意那火紅的轎子:“莫不是那轎子裡也是個風流女鬼吧?”
“嘿嘿”
“這下那季三可受用……嘻嘻……”
“做只風流死鬼好過寡活著呵。”
轎子裡,紅色蓋頭扔在地上,一隻繡花鑲嵌珍珠珊瑚的繡鞋翻在蓋頭上,隨著轎子的顛動又翻了過來。嘩啦,金釵玉流蘇晃動出一陣脆響,又一陣,啪,兩支最大的壓頭鳳釵便躺在了地上。視線往上,轎子中的人,一手支頭,撐著轎中橫設的軟扶手,斜靠在轎子裡,一腿搭在轎子軟座上,一隻就那樣晃晃蕩蕩地吊著。她閉著眼,耳朵卻在轎子外,她聽見轎子後妝奩裡珍珠、翡翠、釵飾的叮噹聲、抬棍與梨花木箱籠的碰撞聲、腳伕的厚重的呼吸聲和繡花鞋雅緻的聲音,還有鯉魚拍尾的掙扎聲,鯉魚?她笑了笑。
玩兒在隊伍裡露出半張臉,復又隱沒,他看了看手裡捧著的大鯉魚,用剪了吉祥花樣的紅布條捆住,卻死命的掙扎,拍得他臉上都有了水,沒法用手去抹。他想蕁娘也是那樣掙扎過吧,明知無用,還是苦苦的想找到一點點希望。於鏡錚,於鏡錚!
“不急,待磨折他些日子,你的仇也報得,但,需依著我的安排,只需好好給我等著,他終不會讓劉氏等太久。”
玩兒想起主人的話,咬著牙,用力捧著鯉魚,不讓它亂動得不平穩,扭頭望了望虎威將軍府的方向,恨恨的轉回,低頭跟著隊伍走了。
風一直吹,誰也沒有看見,有幾片黑紅的花瓣,從轎子裡飄出來,一直跟隨著隊伍,有時如蝴蝶般上上下下,一下又撲到地面,等待另一陣風的到來。
轎子中,那張順和的容顏,一臉冰冷,一身散懶,她側頭,一隻手捏著枝黑紅的花兒,伸到鼻子下,深深的吸口氣,慢慢抬起頭,手指一彈,花瓣碎裂,幾片花瓣飛出轎子,剩下的枝葉落在轎子裡的蓋頭上,彷彿就如繡在蓋頭上的花葉。
哼!玩兒在等,我,烯懸,也在這裡等著你們,等著,一直一直等,我在將軍府裡這樣的動靜,你們總不會讓我久等吧。
不想等,不想等,會在什麼時候,你們都給我出來!
手上尖利的指甲一抓,一小片梨花木片在手,風撩起一角轎簾的一瞬,破空而去,避過喜娘飛起的衣裳下襬,一下刺入。啊!呀呀!喜娘捂住臀部跳起來,攤開手一看有血。
於鏡錚,季由霄,還有那個人,我會一個一個解決掉,拿回屬於巫祈言若的東西,然後……無論怎樣,我都準備好了!她臉上露出個古怪的笑容,彈了彈指甲。
喜樂突然大聲起來,轎子裡那個叫烯懸的女子慢慢的蓋上蓋頭,嘈雜的聲音裡,轎子一頓,到了。
胡天婚日
紅,胡天胡地的紅色,扎眼的紅綢布到處都是,連同擺得端正的嫁妝一起,染得人眼也通紅。季相府裡的婚宴太熱鬧,哪怕是為季祥楓這樣的京中不才加敗家典範娶親也是一樣,既有達官貴人,又有皇親國戚,連宮裡也是額外賞賜連連,一切,衝著的是季祥楓頭上的那個爹。
季相拱手致意,象是某國公,他又捏須點頭,象是門生,他親自出迎,該是某王大駕。
總之,熱鬧象紮了堆,都堆到了季府裡,一堆堆的禮單和賀禮,車馬都排了整整一里遠。
滿耳的鞭炮喧鬧一陣一陣的,然後飛起的紅色紙片混著火藥的味道,粘在了進進出出的人身上,大湘連頭上都落滿了紅色的炮仗碎紙,她收了收鼻翼,似是嗆到了,輕輕扶著新娘子慢走下轎,那一身的正紅又刺痛了眼。
紅色,這邊府裡的紅倒讓我想起那夜裡於府裡的紅色,都很紅,很紅……她想,這紅究竟有什麼不同,她真想知道!
“吉時到……”喜樂一揚,奏的是鸞鳳和鳴曲,司儀再唱:“新人上前……”,“一拜……”。
大湘扶著她的小姐,眼角瞥見小姐身旁有團紅色的影子,在司儀那個一字才出口就噗通一聲立馬跪在地上,象是就要等不及了,聲音清脆滿堂,檯面上的季相和側夫人姜徐子臉上一閃而過的不悅。
下邊卻連連頌賀:“唉唉,真是郎才女貌啊!”“般配……般配啊,啊……”“是,般配啊……”“季相爺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