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夫妻倆都是信佛的人,所以她就以為自己的丈夫是成佛了,就囑咐那些掃灰的人把那塊單獨用紅布包起來,自己在丈夫安葬以後,把那塊給帶回了家。用於紀念。
我搖了搖頭,心想這又是一個愚昧的鬧劇。老太太說得沒錯,人的骨灰能燒出那樣的形狀的話,的確是在表示這個人生前積德,起碼是個好人。那塊骨頭是人頸椎下的一塊骨頭,燒出來的形狀的確跟一尊打坐的佛像十分相似。但是這種骨灰,即便是要帶回家自己供奉,也絕不能曝露在外的擺放。要麼做成密封的水晶球,要麼就用紅布包了埋在花壇裡,這是積福的。老太太正是因為沒能夠正確掌握這種骨骼的供奉方法,就無心導致了自己的老伴去世一年,已經處於遊離狀態後依舊沒能離開這個不屬於他的地方。
於是我苦口婆心的用老太太能懂的方式,把這當中的道理講給她聽,並且告訴她,此刻她的老伴兒已經成了遊魂野鬼,而不是佛了,原本這樣的鬼魂送起來要稍微費勁一點,因為他們的意識有些不受控制。如果要讓你丈夫早日脫離現在的狀態,早早投胎轉世的話,我必須得請你親自埋了那塊骨頭。
老太太有些猶豫,畢竟我這樣跟一個老人提出要求,是有些不好接受。但是這是沒辦法的事,我跟老太太強調了一個死者若是亡魂不能得以超脫的後果,最終將會越來越弱,直至煙消雲散,甚至連看一眼那個屬於自己真正該去的地方的機會都沒有,這也是件殘忍的事。我告訴老太太,如果不這麼做的話,今後你們給他燒去的錢紙和衣服,他就沒辦法收到了,他將會一直反覆持續這現在這樣,到哪都跟著你,卻又出不了電梯,直到它自己把自己消耗殆盡,天地間就再也找不到他的影子了。
也許是對老伴的懷念,也許是認同了我的說法,儘管老伴去世了一年但我依舊能夠感覺到老太太對老伴的不捨。很慶幸她聽了我的意見,在掙扎了一番後,他從觀音娘娘面前的盒子裡,拿出了一塊用紅布包好的骨頭。她苦笑著說,這是她好心把丈夫的骨頭放在觀音面前,希望有一天能夠順利成佛。我沒說話,因為我不能代表佛家來說話。只是在問老太太準備好了嗎?如果準備好了,我就要開始起靈送魂了。
老太太說,等等,讓我照張相。我心想原本對著遺骨拍照有點不敬,但是人家是兩口子我也就沒有說話的立場。於是老太太進屋拿了個數碼相機,先對著骨頭拍了幾張。接著突然淘氣地說,老頭兒,笑一個。
“一個”的音節裡,我聽到一種顫抖。向來老太太平時在家也有跟自己老伴兒骨頭說話的習慣。我對這種情感是很沒有抵抗能力的。於是岔開話題說,奶奶,準備好了嗎?老太太用很緩慢的速度放下手裡的相機,伸出一根手指摸了摸那個“佛像骨頭”的頭部。然後點點頭。
我請皮先生帶著老太太迴避了一下,然後將紅繩繞圈,圍住骨頭,唸咒送魂。送老頭的時候,我沒有忘記告訴他我叫李詣凡。
送完以後我用羅盤檢查了一下,確認家裡已經沒有了靈異反應。我走到裡屋對老太太說,已經弄好了,你丈夫已經走了。老太太卻在這個時候開始抹起了眼淚。於是我慌忙對老太太說,對了,你老伴兒託我轉告你,要你好好照顧身體,他會在那邊過得很好的,要你別擔心,每年讓孩子給他燒點東西就可以了。
這些是我編的,因為我聽說她家兒女都不在身邊,甚至連父親火化都沒能來,有些讓人氣憤。所以才說要她孩子們給自己父親燒點錢紙祭拜祭拜。再加上看這個老太太也確實可憐,就說點安慰她的話。老太太聽完後起身告訴我,她的大女兒在老頭去世的那幾天,一直在海外做重要演講,她是一個比較能幹的女政客,而他的兒子是海防的海軍軍官,事發的時候,也是因為在南沙附近執行任務才沒能來。當初自己和老伴住的這棟房子,就是兒女掏錢買的,因為知道自己沒多少時間陪父母,所以就想法在條件上對二老好一點。老太太指著窗外說,他們家以前的老房子就在河對岸的江邊,也是因為拆遷所以才買的這個房子,老太太告訴我,老頭在老家附近的工廠幹了一輩子,對那個地方有很深的感情,買這套房子,也是因為這裡的陽臺能夠看到江對面的老家,老夫妻倆以前總是坐在陽臺上一邊曬太陽一邊聊天,聊的內容都是些以前年輕的時候在廠子裡發生的事情。老太太嘆息說,人都有生老病死,誰都有那麼一天的,老頭子比我早走了一步,這一走,走得我的日子好難熬啊……
老太太這句話的尾音拖得很長。聽上去就格外的傷感。我不願意在這樣的地方多呆,我告訴老太太,找個太陽能照到她家陽臺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