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紀一大把了,居然還要生產。董二老爺卻是高興壞了,簡直是四處宣揚他的英雄壯舉。他不金寶刀未老,還能令嫡妻懷孕,板起手指數一數京都裡再無一人。那春風得意的在家裡特意擺了酒,請了一二知己,三四好友,外加五六親朋,喝了個暢快。
這件事情在京都也算是一樁奇事,成為一件美談。早些年董二老爺夫妻鬧得不成話,不知道被多少人看了笑話去。誰能想到風水輪流轉,人到中年人家夫妻反而一個浪子回頭,一個收斂脾性,居然和和美美夫唱婦隨的過起日子來了。人家都是少年夫妻情深意重,等到中年逐漸情薄,丈夫花心濫情妾室通房一堆堆,妻子緊握大權為兒子鋪路,當真是做到相敬如賓。董二老爺夫妻這一對算是真的成為那個意外中的意外,驚訝中的驚喜。
董二夫人不僅覺得無顏見外人,就連自己孩子都不好意思見了。女兒、兒子都有自己的孩子了,自己再給人家添弟妹,這張老臉往哪放?再者說了,董二夫人也擔心孩子們心裡不開心,心裡難免不安。
董二老爺最近經受了極度歡悅跟極度痛苦的過程轉換,對於老妻的抱怨既覺得這不事兒,難道自己兒子跟女兒還能因為這個跟他們生分?這不開玩笑嘛,根本不是大事兒,家裡添丁進口為喜,都應該開心著呢。但是看著老妻愁眉苦臉這個也擔心那個也擔心,就是不好給兒子兒媳送信過去,索性自己寫了封信去。寫完信送出去了,這才發現一個大事兒,兒媳婦這個時候也懷著身孕呢,自己這封信送過去好像真的不太妥當。
董二老爺也換上憂愁症的時候,徽瑜那邊就送來了好些補品,一車車的往府裡送。裡頭還有譽哥兒昭姐兒當初穿過的小衣服,漿洗得乾乾淨淨。王府裡的小主子上身的衣服那麼多,小時候孩子也長得快,說是舊衣服其實跟新的也差不多,徽瑜送這些東西過來更表示對自己這個弟弟或者妹妹的期待跟喜歡。若不是徽瑜自己現在不好出門,是一定要親自上門賀喜的。
董二夫人這才鬆了口氣,兒子那邊還不知道如何,一顆心落了一半,另一半還懸著。
董府的喜事兒讓徽瑜開心,整個王府上上下下也都跟著沾了光,徽瑜特意多發了一個月的月錢,真是上下歡喜,祝福多多。
尤嬤嬤踮著腳尖走進來,就看到雪琪跟雪瑩正指揮著下丫頭將外頭屋子裡的陳設擦乾淨收起來,換了新鮮的擺上,笑著問道:“王妃這是又要看新鮮的了?”
“窯廠裡新燒的一爐瓷器要送來了,都是王妃自己花了樣子定燒的,可不是先要把地方騰出來,來了直接擺上。”雪琪走到尤嬤嬤跟前笑著說道,“嬤嬤您快進去吧,王妃等著呢。”
尤嬤嬤就笑了笑,掀起櫻花色織錦灑金團花紋的半簾進了內室。一進去就看到臨窗大炕上也換了一水兒的薑黃色的軟墊跟迎枕,彈墨的大抱枕隨意的擺在窗臺下,白玉麒麟小香爐擺在窗臺上,並未染香,旁邊的長頸美人瓶裡插了幾支新折下來的茶花,粉的,紅的,白的相映成輝,滿屋子裡都是鮮花的氣息。王妃斜歪著身子手裡握著一本賬冊正在細看,是豐益會所新送來的,那紫檀木包金角鏤空花紋的炕桌上還放著一摞,只看這賬冊的厚度,就知道豐益會所的出息有多好,如今要比手裡的銀錢,整個京都能跟王妃比一比的怕是沒有幾個了。
“老奴給王妃請安。”尤嬤嬤躬身行禮,姿態越發的謙卑。
“嬤嬤來了,快起來。”
徽瑜緩緩坐起來,尤嬤嬤趕緊上前扶了一把,忍不住的低聲說道:“如今王妃可要小心些,萬不可自己用太多的力氣,未出三月金貴著呢。”
“嬤嬤說的是。”徽瑜扶著尤嬤嬤的胳膊坐好,又指著旁邊的錦杌說道:“嬤嬤也坐。”
有王妃給你體面,就得好好地接著,給臉不要臉以後還混不混?尤嬤嬤謝過了,斜欠著身子坐了,這才開口說道:“王妃上回吩咐的事情老奴派人一直仔細盯著,溫吳兩衛夫人自從上回從王府回去後,吳夫人便很少出門,倒是那溫夫人接連不斷的出門做客。”說著還從袖籠裡拿出一張紙來,起身遞給王妃,“這上面記著溫夫人都是拜訪了哪家,呆了多久,一個人去還是幾人同去,又或者拜訪那家的夫人是自家有宴會,還特意請了溫夫人去說話,都記得一清二楚。”
徽瑜點點頭,這事情做的不錯,就對尤嬤嬤講,“嬤嬤真是費心了,這差事辦得極好。要論起這些事情滿府裡頭都沒有能比的過嬤嬤的,交給你我是最放心不過的。”
尤嬤嬤這次聽著這話心裡才是真真正正的歡喜幾分,一個主子覺得有用的奴才,才是有用的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