視窗用來通氣,完全無法通散室內的陰溼。
黑衣為這簡陋微微蹙眉。一日之內,他看到了在宮中做下人的悲哀。
拼死護了主子,受了重傷卻沒有人緊張不說,還得住在這麼陰冷的地方,讓人心中不由生嘆。
在高貴的皇族面前,宮女太監不過是隨便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奴才。這等淒涼,即便是從小見遍人間冷暖的黑衣,心中也忍不住不舒
服。
他掃了一眼空曠的房間,將目光落在角落裡的一張鋪上。那上面,平躺著一位頭上包裹著白色紗布的女子。
他輕移至那女子身邊,悄悄坐了下來。藉著從視窗漏進來的微弱的日光,他看清了席兒那張病態素淨的臉龐。
就是這個女孩子。
他還記得,當初在御書房和皇上商量兵符之事時,就是這個小宮女突然闖進來,將雛玉公主懷孕的訊息告知皇上的。當時的他躲在御
書房的書架背後,卻也看清了這張年輕秀麗的臉龐,心中便留了個印象。
這個小宮女,絕對是雛玉公主的親信。既然如此,她應該是一個知情人吧?
只是不知剛才護主所受的傷,又會不會造成腦損傷,而導致失去記憶甚至痴呆呢?
念及此處,黑衣稍稍掀起蓋在席兒身上的棉被,從她的身側執起她的手,把起脈來。
這麼多年來闖蕩江湖,大至內傷,小至外傷,他基本上都經歷過。久病成醫,為了在危急時刻能自己救上自己一命,他不得不接觸一
些醫學和藥學的知識,以防萬一。之前潛入皇宮行刺時被禁軍砍傷,他根本不敢去醫館療傷,生怕被禁軍逮個正著。要不是他早有準
備,識得簡單的醫術,他的胳膊恐怕已經廢掉。
他微微閉上眼睛,讓指腹的觸覺更加敏感起來,細細地研讀著跳動的脈搏。還未讀出個所以然來,那被他指腹壓住的手腕,竟稍稍蠕
動了起來。
席兒是嚇了一跳的。
清醒過來的她剛剛睜開眼睛,卻見一個黑影正坐在自己床邊。手腕處的壓迫讓她有些心驚,警覺地想要坐起來,卻發現渾身上下如同
被車碾過一般痠疼,頭更是疼痛欲裂,迫得她不得不躺了回去。
“你……你是誰?!”
雖然無法坐起來,她的嘴巴也沒閒著,語氣中的敵意和警惕沒有減少。
黑衣聽出了席兒語氣中的警覺,只得移開壓在席兒手腕處的手,小聲安撫道:
“你受了很重的傷,別亂動。”
席兒分辨出,那是個男人的聲音。藉著些許散落的日光,她終於看清楚男人的臉。
那是一張異常俊美的臉。黃昏時分,橙色的光線零落在他微顫的睫毛上,在他的臉上折射出炫美的色澤。他的微笑很淺,卻比他的言
語更具有安撫的效果,讓她不由地卸下防備。
直覺告訴她,這個俊俏的男人,不是壞人。
“你哪裡不舒服嗎?頭上的傷還在痛?”黑衣自顧自地問道。
見她輕輕點頭,他繼續說道:“你保護了公主,是大功一件。”
席兒又點點頭。她清楚地記得,公主和自己是如何從臺階上摔下去的。說到公主……
“公主沒事吧?公主的孩子……孩子沒事吧?”語氣中有了些許焦急。
黑衣旋即一笑,看來這小宮女雖然撞到了腦袋,卻絲毫沒有影響到她的記憶。黑衣在心中慶幸一番,聲音輕柔道:
“公主小產了,不過公主人沒有事,你不必擔心。”
“什麼?!小產?!小產還叫沒事!?快帶我去見公主!”
一聽著小產兩個字,席兒立刻激動地跳起來。可是不等黑衣伸手將她壓回鋪上,腦後勺的疼痛也逼得她不得不躺回去。
“你就放心吧,全太醫院的人都給公主看過了,公主不會有事的。與其擔心他人,不如擔心擔心你自己吧。”黑衣開口道,語氣中多
了一些戲謔。
席兒不禁有些洩氣。這個好看的男人似乎什麼都知道,可他到底是誰?
“喂,你到底是誰?為什麼會在這裡?你好像不是宮裡的人……”
一個恐怖的念頭閃過席兒的大腦。他該不會是……不會是刺客吧?!
黑衣有些哭笑不得地伸手捂住席兒意欲尖叫的小嘴。這丫頭腦袋裡想什麼他會不知道?!
有些無奈地笑了笑,黑衣小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