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有多麼羞愧窘迫。她從沒見過周仕元如此無措的模樣,如果真是為了這麼淺顯的理由,他犯得著這樣嗎?又不是小孩子,他年紀比她還大好幾歲呢,都已經是娶妻生子的成年人了。
她忽地心中一動,似乎猜到了什麼,有些驚訝地轉向石明朗,見石明朗也在緊張地望著自己,心念電轉間,便哂然一笑:“算了,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把真相說明白就好。尺璧那裡,我還是原來的話,周仕元你想娶就娶,不想娶就跟她說明白。她其實不是個傻瓜,如果你執意不肯納她,她即使強行進了門,丈夫不愛,正室忌憚,背後也沒靠山支援,她絕不會有好果子吃,只是當初張揚太過,現在下不來臺罷了。你跟她好生商議一下吧,大不了給她一點補償,把這件事撕擼明白就好。”
頓了頓,她又忽然覺得自己的話有些不周全,忙補充道:“事實上,尺璧她爹已經分了家,搬到了鎮上,又不再佃我莊園的地來種了,尺璧本人也恢復了良籍。他們一家子早就不是我的人,我的話,你們聽聽就好,倒不必一定聽從。如果尺璧的要求太過分,也不必理會她。她有什麼可倚仗的?不就是我嗎?我不縱容她,她也做不了什麼出格的事。”
“縣主賢明!”石明朗瞥了周仕元一眼,見他已經露出了喜色,忙又暗暗一腳踢過去,嘴上卻說著討喜的奉承話,“有縣主這話,周家人就知道該怎麼做了。縣主放心,無論尺璧姑娘當初是否撒了謊,好歹也侍候了縣主幾年,又與我們兄弟有幾年的交情,只要她明白事理,我們是絕不會虧待她的。這小子早跟家裡說過了,要為尺璧姑娘準備一份財物,充作她日後的嫁資,好補償她在這半年裡吃過的虧呢!”
周仕元愣了愣,正要悄悄問石明朗,自己幾時跟家裡人提過此事,被後者一瞪,便知機地縮回頭來,連聲附和石明朗的話。青雲心想周家要是真能給尺璧一點錢財上的補償,尺璧也沒什麼好抱怨的了,從一開始,就是她在撒謊,周家什麼都不給她,也是應該的,還給她錢。真是足夠厚道了,如果她還要鬧事,就讓李進寶知會她祖父一聲,讓她家裡人管教她吧。
事情既然有了定論,青雲也不再多說什麼,安撫了周仕元兩句,便命人駕車啟程出宮了。石明朗遠遠看著她的車駕一行消失在宮門外,才輕輕踢了仍在發愣的周仕元一腳:“還不起來?人都走了!”
周仕元有些悵然若失:“縣主……竟然對那對鐲子的事什麼也沒說……”
“你想縣主說什麼?”石明朗沒好氣地道,“本來就是你魯莽,差點兒損及她的閨譽。本來還想著,黑鍋背就背了,為了縣主好。受點委屈也不打緊,可你如今又反悔了,不肯背那黑鍋,你還想縣主誇你一聲好呀?!”
周仕元黯然站起身來,心裡仍舊有些不好受:“好歹……也害個羞什麼的……”他眨眨眼。用滿含希冀的目光望向石明朗:“小石頭,你說……縣主會不會壓根兒就沒弄明白我送她鐲子的含意?你方才說的理由挺冠冕堂皇的,興許縣主信以為真了?!”
石明朗似笑非笑地看著他:“縣主明白又如何?不明白又如何?你已是娶了妻子的人,你妻子又懷了身孕,難不成還對縣主沒死心?”
周仕元臉色白了一白,頭又耷拉下去:“怎麼可能?我就是隨口問問……我老婆對我不錯。我是斷斷不敢有他想的。”
石明朗心想:“即便你敢有他想,我也要把你的念頭打消掉!都是娶了妻子的人了,為了老婆。要退掉尺璧,見了縣主,又念念不忘,這種朝秦暮楚的男人,也敢肖想清河縣主?!”但他嘴上卻說:“你心裡明白什麼事該做。什麼事不該做就好。如今尺璧一事已經解決了,回頭你好生安撫你老婆。對她好些,她肚子裡可有你的骨肉呢。夫妻是一輩子的事,哪怕是為了孩子著想,你也不該再三心二意了。”
周仕元發了半天愣,嘆了口氣,重重地點了點頭。
石明朗嘴角隱隱露出一絲笑意,但還沒發展成微笑,就聽得有兩位同僚走近了與他打招呼:“小石侍衛,聽說你哥哥已經回京了?我們從前與他也算是老相識,什麼時候請他賞臉,一起喝頓酒?”石明朗立刻想起了太后對清河縣主婚事的暗示,心情頓時黯淡下去,回頭看向那兩名新調過來守皇宮西門不到一年的禁衛,態度也好不起來:“他剛接手禁衛,正忙著呢,我們做下屬的,也不方便請上鋒吃酒。”
兩名禁衛的臉上都有些不大好看,其中一個年紀大些又長了一臉鬍子的便乾笑道:“我們如何不明白這個道理?只是新官上任三把火,我們平日裡算不得出挑的,擔心他要拿我們作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