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王太妃的丫頭過來請她,她收拾了心情,重新整理一下衣飾,便跟著丫頭過去了。她知道婆婆是個十分注重外表的人,若她頭髮衣飾有一絲凌亂之處,定會招來半天的教訓。
但楚王太妃今日完全沒心情注意兒媳的頭髮衣飾,她非常直截了當地下了命令,要兒媳去王家討回庶女的庚帖,並且教訓王家人一頓,癩蛤蟆想吃天鵝肉!若他家還是七年前的虞山侯府,這門婚事還勉強算是門當戶對,現在的王家長房又算什麼?他家怎麼有臉面接下庚帖?!她看中的庶女婿人選,是現任虞山侯的嫡次子王路衍,旁人休要提起!
楚郡王妃喬氏面露難色。她雖然聽從婆母之命,做了許多事,但那都是為了自己的野心。盼著有朝一日能母儀天下。但她還不至於為了這個目的,便喪失了理智。無論楚王太妃想做什麼,最終要推上皇位寶座的,都只會是楚郡王,哪怕是要將年幼的兒子過繼給當今聖上,前提也得是楚郡王點頭同意。烏雲的婚事,是老王爺與楚郡王共同決定的,目的就是阻止楚王太妃再做蠢事,若她當真去追回庚帖,只會得罪丈夫與公公。那將來即使丈夫登上了皇位。她也討不了好。親生母親遭到皇帝厭棄的嫡皇子,那下場只怕比最不起眼的皇子還慘,她就算不為自己。也要為兒子著想。
因此喬氏委婉地勸說楚王太妃:“太妃為何認定了王路衍才是妹妹的佳婿?當初太妃提親時,就指明瞭您看中的是他,但虞山侯卻私自改了人選,可見他無心應承這門婚事。若是媳婦命人討回了庚帖,他也不會答應為嫡次子迎娶妹妹的。到那時候,妹妹豈不難堪?”
一說到這件事,楚王太妃又是一肚子氣:“當年他王慶河一名不聞,若不是我見他還有幾分才幹,特地提拔他,又正巧趕上王家大房昏了頭。跟淮王攪和在一起,他何德何能去承襲虞山侯的爵位?!也是託了我們楚王府的福,他才能得了好差事。慢慢在朝中站穩腳跟。誰知我們楚王府出了事,他倒裝沒事人兒了!不但不再來請安問好,三節兩壽也只往京城郡王府去送禮,如今我要嫁個女兒給他兒子,他還要拒婚?真真是豈有此理!姓王的果然都是養不熟的白眼狼!”
楚王太妃一時忘了。當年王慶河承襲虞山侯爵位時,楚王府還是站在先帝身邊的第一號忠臣。王慶河忠於楚王府,就跟忠於先帝是一樣的,可如今楚王府已變成了楚郡王府,她又有謀逆的嫌疑,王慶河早已站穩腳跟,小日子正過得風生水起,又何必再跟她糾纏不清?前任侯爺就是因為跟從藩王謀逆才壞了事的,王慶河怎會重蹈覆轍?
喬氏連聲安撫婆母,腦子同時轉得飛快,思索著要用什麼藉口脫身,忽然靈光一閃:“太妃,事到如今,王家的親事已是無望了。不如別再提起將妹妹許給虞山侯之子的事,為妹妹另尋人家吧。只是在此之前,得先把這門婚事給攪黃了!如今老王爺與郡王爺都鐵了心,不肯討回庚帖,那就只能讓王家的人開這個口了。”
楚王太妃冷笑:“他家怎會願意拒絕?王家大房早已淪落到泥裡了,若是能攀上我們家,好歹也是個儀賓,他家也就成了真真正正的皇親國戚,王家二房那邊也不敢再小看了他家。那王路達又從小就愛纏著輕雲,如今心願得償,只怕死都不會放棄的!”頓了頓,她的表情更冷了幾分:“大不了叫他真的去死,也省得礙我的事!”她要將庶女嫁進虞山侯府,可不僅僅是為了尋個女婿這麼簡單。
喬氏見狀心中暗急,只覺得婆母不知變通,想了想,又笑道:“既然那王路達對妹妹有情,不如讓妹妹去打消他的念頭好了。俗話說,解鈴還需繫鈴人,若那王路達知道妹妹心中無他,更不想嫁給他,那自然就不會厚著臉皮結這門親了。”
楚王太妃沉默了一會兒,便吩咐青綢等人:“把那死丫頭給我叫來!”
烏雲很快就來了,她如今已瘦得脫了形,身上穿的也都是舊衣裳,早已沒有了當初的脂光粉豔,整個人畏畏縮縮的,彷彿從一開始就是個備受輕視的庶女,從來沒有過趾高氣揚的時候。
她小心地給嫡母請了安,便低頭退到一邊聽候吩咐。喬氏見了她這模樣,心中暗暗搖頭。婆母實在是不會教女兒,把姑娘教成這模樣,誰家能瞧得上?!
楚王太妃衝著庶女瞪了半日,便冷聲命令:“去見王家大房的人,告訴他們,你不願意嫁給王路達,讓他們別妄想了!若是膽敢糾纏,我絕不會饒了他們的性命!”見庶女怔怔地站在那裡,半晌沒有反應,氣得直拍桌子:“你聽見我的話沒有?!都是你惹出來的事!若那王路達頭一次找上門時,你就把他罵回去,他又怎會生出妄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