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東府衙里人人都樂得做這順水的人情。周康這幾年已經變得圓滑多了,不象以前那麼書生氣,雖不樂意收人家的禮,但旁人都收,他也不會故意彰顯自己的清高。他疼愛女兒,除去一些可以用來送禮的物件外,其他布料、毛皮、珠寶、香料等物,他全都給了女兒做私房,因此周楠成件的首飾可能不算多,但大顆的各色寶石以及錦東特產的珍珠卻足有好幾匣子,拿給周王氏看的,不過是用其中一小部分珠寶新打的一匣子首飾罷了,做工算不上頂好,但份量卻是足足的。
周王氏在京中只靠著周家的田產度日,既要維持一向習慣了的富貴生活,又要加倍給婆母送孝敬,還要貼補孃家人,未免囊中羞澀,看到女兒如此富貴,怎會不眼紅呢?
她忍著氣,努力維持著平穩的語調:“這些東西是哪裡來的?”
周楠很輕描淡寫地說:“父親給我的,找的錦城府的工匠,手藝粗了些,比不上京裡的好。我怕人笑話,又嫌這幾件鑲紅寶石的顏色太豔了些,就沒怎麼戴。不過母親方才給我挑的是大紅刻絲襖子,配這紅寶石的首飾,倒還罷了。”
周王氏飛快地從匣中挑出一對鑲雜寶的金累絲牡丹花釵,又挑了兩朵小一點的金花,便把匣子合上了,道:“你明兒就戴這幾樣吧,小姑娘年紀輕輕,裝扮得太過華麗也不好。這匣子首飾太過貴重了,即便是在你外祖家,也不會隨便擺在梳妝檯上,生怕有丫頭眼皮子淺,偷了出去。不過既然是你父親給的,就留著給你做嫁妝吧,母親暫時替你收起來。”然後隨**待了幾句,就迅速抱著匣子走了。
周楠怔了一怔,露出了苦笑。她的丫環有些委屈,小聲說:“太太怎麼把姑娘的首飾拿走了?那匣子裡裝的,都是姑娘預備出門時戴的首飾,太太拿走了,姑娘怎麼辦?咱們珍珠寶玉倒多。還有整一匣子成色極好的金子,只是進京後諸事忙亂,還沒來得及到銀樓去訂做新首飾,這會子都沒東西戴了!”
周楠淡淡地道:“母親只是怕我粗心。把東西丟了,才會替我保管罷了。”
那丫環不以為然:“那也該是保管另外幾個匣子的零碎東西,這一匣已經是姑娘僅有的新首飾了。若不是想著錦城那地方的首飾工匠,做的東西都太粗。遠不如京裡的別緻,姑娘也不會打算到了京城再打東西。”
周楠白了她一眼:“母親要拿就讓她拿,這有什麼?不過是一匣子首飾,難道我還少了那一匣?倒是該把那些上好的珍珠和小塊些的寶石挑些出來。明日出門時一併帶上,請縣主替我們尋個好匠人,重新打一批首飾才對。”
丫環忙笑道:“正是呢。這才是最要緊的事!明兒進宮。用太太選的幾件首飾對付過去也就罷了,縣主可是說了,將來要常帶姑娘出門的,總不能每次都戴一樣的首飾。況且縣主雖不會說什麼,但要是叫不知情的旁人看見了,以為姑娘手裡沒錢,笑話姑娘。那可怎麼辦呢?”
周楠聞言,忍不住笑了,瞪了那丫環一眼:“貧嘴!趕緊把衣裳首飾收好吧!”
且不說周王氏如何抱走了女兒的首飾匣子,又如何為女兒明天入宮見太后一事而激動得睡不著,到了晚上,她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的,因著丈夫歇在了書房,她孤身寂寞,又生出了新念頭來。
從前虞山侯的爵位還在她父親手上時,她也曾經隨嫡母入宮晉見過,但只是隨大隊人馬拜見貴人,宣召到貴人面前說話,還真沒有過,倒是嫡母曾經有過兩次面見太后、並與太后說話的經歷——有一次是見已故的羅太后,另一次是見當年還是皇后的現任姜太后。不過她曾經聽嫡母提過好幾回,太后要召見年輕姑娘們,一定會讓女性長輩們帶她們入宮去。去年太后要為清江王選妃時,也是傳召各家誥命帶著女兒入宮的。若那家姑娘沒有母親,那就讓親眷家的女性長輩代勞,又或是找個宗室女眷領人。
青雲與周楠是同輩相交,太后要召見周楠,她這個母親應該帶周楠走這一趟才對。若是能借機哄得太后開心,對她另眼相看,別說她在周家不必再受婆母的氣,就連王家也能沾點光。
這麼一想,她立刻就下了決定,連覺也顧不得睡,三更半夜地叫醒了所有丫頭婆子,要她們翻箱倒櫃地找出自己最體面的大禮服,還有最貴重的首飾,等天明後,就說服清河縣主把她也帶上。
也許是因為青雲一向對她還算客氣有禮的關係,周王氏完全沒想過青雲會拒絕她這個“合理”的要求。
第二天一早起來,周楠穿戴完畢,本來要預備出門去溫郡王府的,卻從母親處聽到了這個要求,簡直呆住了:“母親,這……這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