邁克其實是個比他更活躍的反叛者,他以自己的方式攻擊著孟斯克,從他那隱秘的電臺站中向外界
播發反動報導。不知疲倦地揭露著孟斯克為鞏固他的統治所做的一切,揭露著Zerg、Protoss以及
Psi發射器背後的一切黑幕。
Zerg和Protoss。 真該死,雷納覺得自己談起(甚至是想起)這個話題的時候多半是瘋狂地咆哮著
的。兩個貌似世仇的外星種族在人類的地盤上開戰,而我們的殖民地就得夾在交火雙方中受夾板氣
?真是個瘋狂的世界。
但這是現實。這種事情他已經看得太多了,想不承認都不行。
當然,還有一種解釋是他已經精神分裂了。至少這足以解釋那些夢。
自從他離開塔松尼斯,那些夢就一直潛伏在他的頭腦裡,等待著每晚他合上雙眼那一瞬間。每當他
頭一接觸床板,意識剛一遊離,那些夢境便席捲而來。
噩夢,真正的噩夢。每次都一模一樣。夢中的他被困在原地無法動彈,像是被上了無形的繩子或是
鐐銬,不能移動也不能掙扎。無數陰暗扭曲的身影在他頭頂漂浮,觸碰著他的周身,而他卻只能無
助地看著這一切,想要尖叫,卻張不開嘴。這就是他每時每夜都在經歷著的同一個噩夢。
直到昨晚。
這次的夢境有些不同。他沒有受到任何束縛,也重獲了對手腳的控制能力,儘管四肢仍有些沉重遲
鈍甚至是一種奇怪的麻木之感。他站立的地面就像風化的象牙和人骨一樣蒼白稀疏,稍稍一動便刮
下一陣碎片,不少落進了他打滑的鞋子裡,這些巖片乾澀得古怪,既不陰冷也不溫熱,用手一碰便
都成了粉末。
灰燼。他站在一片遍佈灰燼的大地上,極目望去,灰燼覆蓋了一切,包括周圍連綿的黑色巖丘。頭
頂上的雲層在空中翻卷,兩顆紫色的小型月亮和一顆套著光環的紅色行星在其間若隱若現。他呼吸
的時候,甚至能嚐到空氣中煙塵的味道,能感受到它們吸附在他的肺壁。這整個行星似乎完全由灰
燼構成。它可能曾遭受過毀滅,卻終究未能恢復。
但他有比考察地表緊迫得多的事情。就當他站在原地,試圖恢復自己的方向感和平衡感,伸展他被
束縛多時的肢體之時,那些扭曲的陰影再度出現在地平線的另一端,並以驚人的速度向他的方向襲
來,眨眼之間就來到了他的面前。它們滾燙惡臭的氣息灼傷著他的面板。他試著將它們盡收眼底,
卻不敢將目光的焦點集中在任何一個身上。他有一種沒來由的直覺:細看它們會讓自己徹底崩潰。
眼角餘光的匆匆一瞥,讓他認出了它們是Zerg——透過它們的面板以及它們扭曲的身形上延伸出來
觸角和骨刺,但它們比他見過的任何Zerg都要高大、黑暗、扭曲。他恐懼不已,呼吸急促,甚至能
清楚地聽到自己心跳聲,汗水瞬間佈滿了他的全身。他不由自主地發出了一聲嗚咽,然後立刻牢牢
閉緊了嘴唇,生怕自己再次發出這種聲音。
儘管它們都已經快捱到他鼻子了,可他竟還是抓到了包圍網上的一絲縫隙,成功穿了過去。轉瞬間
,他已經步履蹣跚地在這個被灰燼埋葬的世界裡奔逃,並盡力不讓自己仍不甚靈活的雙腳在全速運
作時絆倒。視野前方有幾座巖丘,出於煙塵的干擾,無法判斷出遠近,但他知道自己只要能逃到那
裡,便有機會找到藏匿之處。剛才他注意到它們背後冒起了一股夾雜著火星的煙柱——結合地上的
灰燼來判斷,應該是火山——他感到有些慶幸,因為這股煙霧一定能讓他不被發現。只要他能翻過
那座山脊,就能融進那股煙霧裡,就有機會逃出生天。他催促著雙腳配合這個計劃,快些,再快些
。
可惜仍不夠快。
怪物們和他的距離正在不斷縮短,密集的骨刺有意識似的扭動,無數的觸手抽擊著空氣,他能聽見
它們興奮的嘶叫聲,他能聽到它們的軀體在地面蜿蜒疾行,激起一股股濃密的煙霧。他甚至能聽到
它們的嘴唇裡滲出的口水聲。它們很快就能阻截上他,再度包圍他。它們細長的觸角會將他重重束
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