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虹又在學著自己的口音,嬌聲媚氣地說著!話聲才一出口,突然雙眉一攢,臉上現出無比的痛苦。喃喃說道:“我不要看他,我不要看到他!”
一手迅速的蘸著小瓶中復容液汁,一陣亂抹。
嶽天敏的臉容,很快地消失,又恢復了青中泛白的瘦削臉。
雙手又在不停的蘸呀抹呀!臉色由白泛紅。逐漸柳眉含黛,眼角微翹,瑤鼻櫻唇,細細描摩。面前出現的,竟是一位妙齡紅妝,巾幗英雄!那……那正是易釵而弁的自己。
谷飛虹對鏡端詳,自己瞧著自己,如醉如痴,愛不忍釋!
“嗯!你老是瞧著我幹嗎?”他嬌聲嬌氣的對鏡撒嬌。
尹稚英差點要笑出來。
“篤!篤!”
一陣叩門聲音,緊接著有一個沙啞而略帶尖細的聲音,在門口叫道:“谷師弟,你睡了沒有?師傅酒醒啦!在叫你呢!”
“啊啊!是何師兄,小弟就來。”
谷飛虹一聽師父酒醒,不但桌上東西,來不放收拾。連臉都沒有復原,就匆匆的開門出去。人去室空,只有燈芯依然吐著半明不亮的光焰。靠近板壁的桌子上,四五個白磁小瓶和一面小小銅鏡,零亂散置。一眼瞧到尹姑娘眼裡,驀地觸動心機,暗想我何不如此如此?她微微一笑,立時對著板壁,仔細打量了一陣,找到一處兩塊木板合縫之處。左手暗蘊內力,輕輕一推,果然一點聲息也沒有的,裂了一寸來寬一條細縫。
尹姑娘心中一喜,立即把纖纖玉指,慢慢的從細縫中伸去。手指逐漸轉了彎,但伸到掌心,已經無法再進。尹姑娘雪白粉嫩的手掌,就是再柔,再軟,但裂縫終究只有寸把來寬。除非是粉團,可以搓得圓,捏得扁,才能從這條細縫中穿過去!
“格”!木板壁響起了反抗的聲音。
聲音不大,但這可比打雷還要吃驚。尹姑娘慌不迭地縮回纖掌。側耳一聽,還好,沒驚動兩邊的人。她攢著眉心,無計可施。兩隻眼睛滿房亂搜,想找一根能夠撥動的東西。
可是這小小一間房中,除了一桌一床一凳之外,那有像細竹竿一類的湊手之物?對!就用這個,她瞧到掛在床頭的熟銅帳鉤,連忙隨手摘下一隻。可真不敢用勁,慢慢的把它拗直,這不就成了一根細銅棍兒?她再次輕微的推開裂縫,細銅棍從板壁縺中伸去,撥著了小瓶,再一點一點的撥近過來。別看得容易,銅棍和磁瓶,本身都是光滑滑的東西,要把它一個個撥近過來,可著實費了一番工夫。等磁瓶移近板壁,然後用玉指夾著,一個個提了過來。工具入手,尹姑娘略為諦視了一下,辨認清楚,就得開始工作。
姑娘家,誰個不是從小就會美容?塗脂抹粉,更加稀鬆平常,其實這中間,卻大有學問。君不見?
街頭上多少瑤窕淑女,遠遠望去,個個賽似天仙化人,簡直要風魔了張解元。可是跑近跟前,這會保證你目瞪口呆,倒足胃口!原來一隻只全是母夜叉。不是嗎?喏!濃眉倒豎,血盆大開,眼皮上綠陰陰的,好不怕人?揆其原因,一言以蔽之“不懂得化裝”。
尹姑娘冰雪聰明,適才谷飛虹的對鏡易容,無異給她一個化裝示範。臉部輪廓,孰淡孰濃?孰勾孰抹?她早已心領神會,過目不忘。但易容之術,又豈如此容易?她所學會的。只不過僅僅是敏哥哥一個臉譜而已。
她這時背部緊靠板壁,藉著從裂縫中透過來的微弱燈光,一手執鏡,一手勾勒!
敏哥哥是她最熟悉不過人的兒,平常一微笑,一軒眉,莫不印象深刻。這時既已知道了化裝之法,焉有不維妙維肖的?也許連谷飛虹都不及她呢!
她笑了,笑得很甜。這是笑給鏡中的敏哥哥看的呀!臉雖然變成敏哥哥了,心還是英妹妹啊!她十分滿意的收起磁瓶,納入懷中。
房門是被反扣著的,不能出去,這間房真絕,四壁竟然連一個窗戶都沒有。
她遲疑了一會,決定由這板壁縫破壁而出。如今臉容已改,他們決不會防到就是自己。心意一決,右掌立即吐出,向板壁上推去。“嘩啦”一聲大響,板壁登時裂開一條大縫。
尹姑娘那還怠慢,早已閃到鄰室。身如輕風,隨手拉開房門,向門外竄去!那知迎面正有一人,向房中走來,敢情就是谷飛虹?
兩下里勢子都急,砰的一聲,把那人撞得踉蹌後退了四五步!
“啊唷!”
“是誰?”
谷飛虹的聲音在身後憤怒的響起。
同時隔室海南門人,也聞聲驚覺,起了騷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