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回,葉安徹底沒話說了。他確實已經聽得清清楚楚了!他的反應?就是沒反應,好像這是一件跟他完全無關的芝麻小事!
葉安猜想過無數種雷子韌可能有的反應,唯獨沒猜到他是這樣的反應!不對,唯獨沒猜到他居然是完全沒有反應!於是,葉安也不知道自己該怎麼反應!她就這麼傻傻地站在桌子那,看著雷子韌十分認真地看檔案,甚至還鎮定如常地翻頁!
“那你沒什麼話要說嗎?”葉安忍不住又問道,眼眶一下子就紅了。用力跺了一下腳,爬上了床,直接拉起被子矇住腦袋。
雷子韌緩緩地轉過頭去,看著床上裹得嚴嚴實實的一團,眼神深邃而複雜。聽到葉安說“懷孕”了,他只覺得腦子裡轟隆一聲,懵了,一片空白傀。
他早知道葉安想要孩子,也知道這個孩子是一定會存在的。甚至於他一直在努力地說服自己接受這個事實,他也曾想過,如果真懷了就生下來吧。也許他真的做不了一個好父親,但是他會努力!
然而,事情沒發生之前的各種想法畢竟是虛的。當一切成為事實,你自己也很難把控自己的反應。
雷子韌知道,這個時候他應該冷靜下來,哪怕不能表現得很高興,也不能像現在這樣。葉安應該躲在被子裡哭,他應該去安慰她,告訴她他只是一時沒反應過來,他也期待這個孩子的到來,他會努力做一個好爸爸!
可是他動不了,整個腦子都是亂的,心跳也是亂的。記憶裡的一幕幕如電影一般在腦海裡上演,就像一種詭異可怕的點穴手法,讓他動彈不得,外帶血液似乎都凍結了。
記憶裡那張美麗的臉龐應該是慈愛的,卻偏偏那麼猙獰,成了他噩夢裡抹不去的存在。他至今還記得那張猙獰的臉上一張血紅的嘴一開一合,吼出來的話如淬毒的刀一樣可怕:“你爸爸就是個狼心狗肺的東西!他不是個好丈夫,不是個好爸爸!他簡直就不是個東西!你跟你爸一樣,都不是好東西!都不是好東西。。。。。。”
女人的吼叫聲嘶力竭,和著血淚,猙獰可怕。他縮在角落裡,恨不能化成一縷煙飄走,這樣就不用面對那可怕的場面了。可他躲不了,他只能讓她像拎一隻可憐的小狗一樣從角落裡拎出來,踢打怒罵,泡進冰冷的水裡,鎖進黑乎乎的櫃子裡。。。。。。即便這樣,她依然覺得不夠!為了報復那個她口中狼心狗肺的男人,她逼著他喝下那種可怕的東西。。。。。。
雷子韌重重地喘息,騰地站起來,拿起外套和車鑰匙就這麼衝出了家門。他需要到一個空曠的地方去,他需要呼吸空氣!
葉安聽著椅子乒乓作響,然後聽到家門砰一聲關上,頓時欲哭無淚。拉開被子,房間裡已經沒了男人的影子。她愣愣地看著桌上的電腦,腦子一片空白,鼻子無比的酸楚,整個人半天也沒動一下。
雷子韌,你到底在想什麼?雷子韌,你就這麼不想要我們的孩子嗎?
葉安終於忍不住掉下眼淚,覺得特別的委屈難過。他們兩個年紀都不小了,懷上了該是天大的好事,為什麼會是這種反應?
。。。。。。
雷子韌穿著睡衣套著大衣,開著車衝出了小區。車子在路上一路飛奔,往郊區方向而去。一直將車子開到一個特別空曠的地方,已經遠離城市的喧囂了,他才把車子停下來。
這是遠郊的一片空地,就在山林腳下。夜風吹過,樹林瑟縮有聲,還有動物的叫聲,聽起來有些嚇人。風很烈,四周一片黑暗,環境在動物的叫聲裡顯得格外的靜謐,連自己的呼吸聲都特別清洗。而此刻,雷子韌就需要這麼個地方來冷靜一番。
風吹在臉上,冷冽的感覺。雷子韌覺得原本不順暢的呼吸,終於開始順暢起來。吸進來的空氣是涼涼的,讓他躁動不安的心臟也冷卻下來。
雷子韌不喜歡車,因為空間太狹小。後來好不容易適應了,他買的也是那種空間特別寬敞的車型!如果不是車窗外雨飄得特別嚴重,駕駛座的那扇窗一定是開著的!後來有了葉安,副駕駛座上有了另一個人的存在,不知道為什麼不但沒覺得空間更狹窄,反倒好像更開闊自在了。
雷子韌從來不喝灌裝的飲料,因為他總在裡面聞到毒藥的味道。事情已經過去二十多年,論理來說記憶應該模糊了,他卻記得特別清楚,每一次想起都像在看一場高畫質電影!女人猙獰的面容,狂肆痛快的笑意,男人哀求的眼神,殷紅可怕的血,硬壓在他嘴唇的罐子,強灌進他嘴裡的液體。。。。。。每一個細節都清楚得嚇人,讓他彷彿正在經歷一樣的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