苟安買兇,太正常了。
這件事驚動了江城,苟氏千金□□這個標題夠不夠勁爆,一夜之間,江城幾乎變了天。
也不知道是出於別的什麼原因,還是單純為了為未婚妻出口氣,苟安被帶走的那天,是賀津行親自出面,跟著警方的車,一塊兒送到了公安局。
賀津行親自陪著在公安局待了一夜,出來的時候,也只帶給所有人一句,「她沒事,我只是讓她這種時候,別倔。」
拘留,審判,入刑,一氣呵成。
違禁藥買賣,投毒,蓄意謀殺,數罪併罰,九年零七個月,收監青山監獄。
苟家夫婦因為女兒的事一蹶不振,自出事以來,苟氏股票暴跌,連續幾日跌停到各大券商陸續給客戶發風險通知……
眼看大廈將傾。
夜朗想找陸晚問她怎麼回事,陸晚卻已經在苟安收監的同一天,收拾行李離開了江城,飛往柏林。
倒是賀津行找到了他。
連續幾日為了調動國外自己名下的公司可流動資金注資救市,賀津行眼皮子底下有濃重的黑眼圈,在夜朗對面坐下,滿臉疲倦加不耐煩的男人只問了一個問題——
「你們談論買兇這件事的時候,是在什麼地方,還有別的其他人?」
苟安家,餐桌邊,沒別人。
賀津行“嘖”了聲,沉默,然後離開。
……
之後過了一年,這一年,夜朗自然從苟家離職,回到了原本屬於他的下城區。
偶然間聽下屬們相互八卦,說一些上層人們的八卦,說到賀津行手裡現在握著苟氏49%的股權,苟聿幾乎被架空到退休不問世事,苟宅門前一片荒蕪。
還有,苟安在青山監獄過的不算好。
為了一顆蘋果,跟人家打了一架,鬧得雞飛狗跳。
夜朗聽著這些零碎的八卦,全程沒有多餘的反應。只是聽見苟安跟別人打架時,給茶壺續水的手一頓,水滿而溢,燙著了他的手。
扔了茶壺,隨手拿過茶几上放著的蝴蝶酥,掰開一塊放進口中,分成兩半,愛心狀的蝴蝶酥一如既往得紅火難買——
只是夜朗吃不慣。
巧克力的那一半過於甜膩,黃油酥皮那半口味單一。
「老大,我記得別人說你不喜歡甜食。」其中一個下屬轉過頭來,「什麼時候轉性的?」
明明不喜歡甜食,但是夜朗的辦公室裡總是放著一塊蝴蝶酥,心情好或者不好的時候他就拿過來掰一塊,面無表情地扔進嘴裡。
在苟安入獄的第一個月,夜朗申請過探監。
苟安拒絕了。
他再也沒有去過。
這半年的時間,坐在冰冷的辦公室裡,所有的人都知道夜朗不愛說話,喜歡安靜,再也沒有人抓著他叨逼叨說個不停,也不會有人對他翻白眼,卻轉頭要來撓他的手掌心。
靈光一閃這種事甚至不算在玄學犯愁內,只是某一日,某一刻,站在青山監獄的高牆外發呆時,與鐵絲網上的鳥雀四目相對——
夜朗突然搞明白了,關於「憐憫」與「喜歡」之間,究竟有何區別。
甜膩的蝴蝶酥在口中咀嚼融化,吞嚥下肚,然後那股膩得想要嘔吐和頭暈的胸悶感,過了好幾分鐘才湧現上來。
夜朗發現自己從小到大被人說“面癱”可能只是因為反應遲鈍——
他是真的反應遲鈍,以至於可能錯過人生中,很多重要的事情。
……
一年後,夜朗從街坊口中得到陸晚歸國的訊息。
那些讚不絕口的話,什麼“飛上枝頭變鳳凰”,他聽過之後當做了耳旁風,像是聽一個完全不相關的人的事,面無表情地與他們擦肩而過。
回到家不想吃晚飯,開啟老舊的電視機心不在焉地看了起來,手摸了摸茶几,摸到的還是一個蝴蝶酥。
抓過來啃了一口,電視機裡在播放著什麼新聞,【三十八歲男子因涉嫌醉酒行兇,造成一名女子面部鼻骨骨折,經司法鑑定結果為輕傷,日前已被刑事拘捕,根據我國相關法律,該名男子將被起訴故意傷害罪,面臨三年以下刑事拘留——】
面部鼻骨骨折,那麼嚴重,才三年以下。
夜朗輕輕“哼”了一聲,翻了個身,面朝沙發靠背,渾渾噩噩的想,膝蓋擦傷的卻被
判了接近十年……
夜朗睡著了。
但也不知道是新聞的殘留還在耳朵,又或者是陸晚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