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地的負責人之一,何況紡織廠工地又被不明原因的大火燒掉了。這個責任根據總督府暫定的法律條例,都得由生哥來擔,強子是生哥專案的主要管理人員,肯定逃脫不了必然的干係。根據這場大火損失的財產,估計強子起碼得是個絞刑罪。
得了好處的魯巴克巡捕長明確地告訴疤根,在口供記錄上可以讓強子說成是僱傭關係,關於紡織廠工地上的那把火,魯巴克巡捕長一再表示,在記錄宗卷時一定要寫在強子被抓捕後,這也是本來的事實。
維博法官那裡生哥現在是“負案在逃”,不敢露面,無法和他勾通。還不錯,強子也算是在魯巴克巡捕長的斡旋下,只判了五年的有期徒刑,被關進了李村華人監獄。
牢獄對有些人來說即可怕又陌生,但有些人可能在牢獄中生活一輩子。這種事情沒有誰去研究分析,但人們普遍認為坐牢者都是觸犯了當時的法律規則,法律是為統治服務的。
強子在李村華人監獄裡和很多犯人關押在一起。其中有個叫三扒皮的最為兇狠,是李村監獄裡的黑老大。三扒皮這個名字可有來歷了,三扒皮不是他的外號,是他的祖上憑著一把殺驢殺牛的刀掙來的諢號,庖俎解牛玩的是那把牛耳刀。
據說他的祖上在大清朝時三分鐘就能扒下一張驢皮或是一張牛皮,不知道是不是在誇張。到了他和他的父親輩上,這門絕活手藝比起他的祖輩們就有些遜色了。他的祖上三分鐘扒一張驢皮,到了他和他爹這一輩,扒一張驢皮大概是吃個槓子頭火燒的工夫,這話怎講?原來中國是一個農業國,秦始皇統一了中國,建立了封建社會,是以一戶為結算單位的,這樣就形成了家家戶戶。
家家戶戶土裡刨食,為了解放生產力,便有些人家就開始養牲口。在當時,在以農耕為主的社會,牲口成了農家小戶最值錢的東西,這就引來了竊賊的眼珠子。他們用種種方式方法偷盜農家的牲口,這傢伙來錢!偷一頭驢或偷一頭牛,能出幾百斤的肉。做什麼買賣也比不上偷驢偷牛來錢來得快!所以當時那個年代偷驢偷牛成風,一個看不住,一個失手,牲口就被偷走了。
牲口丟了,農戶肯定要找,找的方向不是集市就是殺牛房。再說竊賊偷了驢偷了牛送到殺牛房去賣,他能說這牲口是我偷的嗎?那驢牛肯定也不會說我是被偷來的呀!你們殺不得!往往是交易成了,竊賊走了,牛驢的失主就找上門來了,人家的牲口人家認得,這就給殺牛殺驢的引來了官司。這些屠戶也不痴不傻,官司吃多了他們也想出了辦法,就是苦練殺驢殺牛剝皮的絕活。
在大清朝,三扒皮的祖上就能在三分鐘左右剝下一張驢皮或一張牛皮。這是天底下絕對手工剝皮的速度,是一般屠夫無法比擬挑戰的。在山東半島,在屠夫行裡是出了名的三扒皮。一般的莊戶人家丟了驢牛,先暗地裡打聽打聽看那竊賊牽了驢牛往哪個方向去了,倘若朝著三扒皮的殺牛房去了,他們算算時間,如果在三分鐘之內能趕到三扒皮的殺牛房,他們就去攆,在三分鐘以後失主就乾脆不去了。因為你去了也沒用,你到了,人家早已把牛驢的皮剝下來了,剝了皮的牛驢你怎麼認?認不出,你拿什麼憑據跟人家打官司?所以三扒皮的殺牛房能在青島港這塊土地上生存延續二百多年是件不容易的事情。
在人類的事物中,能延續一百年的事物少之又少,所以人們把那些延續長的事物稱之為百年老字號,百年的生命活力哪!多麼地吸引人啊!三扒皮家的殺牛房,到了他和他爹這一時期,其剝皮技術就不如他的祖上了,不如到什麼程度呢?慢到什麼程度呢?慢人有慢人的辦法,他們改了祖上以三分鐘為交易的方法,他們改用了以吃槓子頭火燒的交易方法,什麼意思呢?就是來賣驢牛的,三扒皮當然不會問:你這牲口是自家的?還是偷來的?竊賊明明是偷來的,他能說是偷的嗎?再說在當時的膠澳地區村民們在往殺牛房送病牲口時有個風俗,就是農戶家的牲口病了,不能醫治了,或是醫治不起,或是老了不能幹活了。當然了這些牲口牽到集市上去,那些經紀販子是不會購買的,所以他們只有往殺牛房裡送。
膠澳地區的村民們對天地鬼神很虔誠,他們怕把給自己家幹了一輩子活的牲口送進殺牛房殺了,落個卸了磨殺驢吃,不仁不義的罪名。進了那殺牛房又怕那牛鬼驢神的陰魂看清他們的模樣,遭到詛咒和報應,或遭到老天爺的五雷轟。所以他們在往殺牛房裡送牲口時,都提前先用黑布做個頭套,套在頭上,只露嘴眼。這種風俗給那些偷牲口的竊賊帶來了方便,當他交易完了,拿了錢,出了門把頭套一摘,你就是有天大的本事找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