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雪嗚咽,如棉絮般的雪塊在漆黑如墨的崑崙山周遭盤旋不止,彷彿要將這塊大地上所發生的一切悲涼悽愴之事,盡數用這純潔的雪花所覆蓋,重回純真。
雙眼緊緊盯著林白和陳白庵二人的交談之地,張三瘋不自禁的裹緊了衣服,面容沉凝無比,因為他從這風雪中聽到了一陣陣哽咽的哭泣聲,這聲音如泣如訴,蒼老無比,彷彿其中夾雜著無盡的悲涼,就像這從天而降的冰雪般,叫人心中發涼。
看著眼前老淚縱橫的陳白庵,林白想要憤怒,想要吶喊,想要雙拳捶地,但無論他如何去想,如何去做,卻是根本做不出這些動作。不因為其他,只是因為面前這老人臉上深深的溝渠,已經說明了在過往的歲月中,他對這些陳年舊事有過怎樣的感受。
直至今日,這些一直積壓在他胸口的事情終於大白!他終於明白了為什麼父親會猝死,也終於明白了為什麼李天元對待自己會情如親子,也明白了為什麼他對自己要求那麼嚴格,也終於明白了為什麼李天元會匆匆離世,不留給自己一個奉養的機會。
雖然林白一向表現的無比樂觀,除卻小時候向劉蕙芸問起過幾次關於父親的事情後,便沒有再提。但不再提,不代表他不想念,父子之情,血濃於水,又是怎能那麼輕易忘懷的!
如果沒有當初的那場變故,劉蕙芸何至鬱鬱寡歡至今,又何至讓林白的童年冰冷無比。
如果沒有當初的那場變故,又何至於讓李天元早早仙逝,讓林白想要奉養老人,卻苦無機會,甚至連見上林白大婚和擁有兒子這樣的機會都沒有。
恨意瀰漫胸口,想要傾訴,但又不知道該如何出口,只剩下一陣陣如野獸嚎叫般的嗚咽聲從林白胸腔中一陣陣的傳出,然後緩緩消散在瀰漫著暴雪的風中。
“林白,你要恨就恨我好了!如果當初不是我錯誤的將決定推到孤膽冒進那邊的話,事情何至於到現在這樣的地步!”陳白庵顫抖著伸出手,想要拍拍林白顫抖不停的肩膀,但無論他怎樣努力卻是都無法把手放下,沉默良久後,才轉頭看著遠方,重重的嘆了口氣。
風雪瀰漫了他的眼睛,過往之中發生的那一切彷彿又重新出現在了他眼前,又讓他看到了當初拼命抵擋地脈龍氣磨滅,將考察團中諸人盡數救出的林清源。兩行渾濁的老淚,不可抑制的順著眼眶滴滴答答流下,將地面浸的溼濡無比,露出了積雪下黝黑的土層。
沉默,大段大段的沉默停留在林白臉上,沒有任何表情,正如華夏那句哀莫大於心死一般,此時林白的心情便是如死灰一般,沒有絲毫變化,沒有絲毫波瀾。而正是這沉默,卻是叫人心中覺得愈發難耐,愈發失落,也愈發的悲哀。
恨?如何恨得起來,從認識陳白庵至今,這位老人家對自己的照顧,就算是長了個鐵疙瘩心臟都已經被融化了,甚至若是尋常人看到兩者,說不得都會以為他們是爺孫倆……
報復?!又怎麼去報復,拿拳頭相對,拿相術相逼,當初在賀嘉爾分娩的時候,陳白庵冒著天道反噬的危險,在醫院外苦苦相對;在自己因為情劫反噬,身無法力的時候,更是以命相保,護得自己的周全,若是報復這樣的人,自己豈不是狼心狗肺……
紛繁雜亂的思緒在林白心中狂舞不停,他緩緩站起身,朝著在風雪中混沌一片的崑崙群山望了過去,眼神中滿是沉寂之色,良久之後,才緩緩開腔,道:“陳老,錯不在您。您所做的抉擇也是當初形勢所逼而已,罪魁禍首還是朱師他們!”
祖龍地脈出現異常,山下民心惶惶,雖然說徐徐圖之能夠完美解決事態,但卻是需要消耗更多的時間,也許在這段時間內,會造成更慘重的損失。而且無論是陳白庵,還是李天元他們做的哪種決定,都是建立在一個前提上,那就是要挽救華夏於水火之中。
當初的事情若是放到現在,林白覺得恐怕自己也會像陳白庵一樣做出那樣的選擇。非常之事,當以非常手段對待,以雷霆之擊來解決事態的進展,才是最好的手段!
而且這麼多年之後,陳白庵心中一直壓著這件事情,恐怕也沒有好過到哪裡去,而且他對待林白的態度,何嘗不是對當年犯下的過錯所做的一種補償。
如果去報復一個為了大義做出錯誤抉擇,而後做出了補償的老人,林白如何下得去手?!
“這一切的根源都是在朱師和孫星衍二人身上,如果不是因為他們的狼子野心,事情何至於變成當初那種模樣,我要恨的人也只有他們兩個罷了,和陳老您沒有關係!”
話音落下後,林白緩緩轉身,走到陳白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