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
含燻點了點頭:“我要回去……我不能這麼不明不白的走。”
潮生只怕她有什麼糊塗的念頭,別回去反而把命搭上。含燻的手抬起來,青青在她眼睛下面一蹭:“你看你,眼睛都熬成這樣了。沒事兒,郎中不是說了麼。也許我將來還能生。再說,以前那麼多坎兒都趟過來了,我就是人窮命賤,就像路旁的野草一樣,這回我也過得去。”
她的聲音不高,卻說得斬釘截鐵。
潮生就是一百個不願意,也知道她的主意不能挽回了。
她出來吩咐人備車,又去向何雲起討人。何雲起說:“好,讓李勇帶兩個人護車——不過他們說話不周全,讓許婆婆去送她一趟吧。雖然是你過去的好姐妹,它是她自己拿定了主意,你也不要再多管。”
潮生說:“我知道。”
可是含燻要再有事,她管是不管?
潮生按照大公主的法子,把金豆子裝了一兜,給含燻帶上。都說有錢能使鬼推磨,不管在哪兒都用得上。含燻也沒有推辭,就接了過去。潮生送她上了車,趕車的一揚鞭子,車輪軋著積雪咯吱咯吱的向前走,地上只留了兩道深深的車轍印子。
潮生回來之後,覺得悲傷最要緊的一根骨頭好像給抽掉了,怎麼都站不直,去大公主那裡照看過。就回了自己院子,一頭栽在床上一動也不想動。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溫氏居然死了。
芳園有些心疼。姑娘一早替公主張羅著吃食,又給含燻姑娘熬粥,自己一直水米沒打牙呢。
誠王爺那回事兒,芳園現在是心知肚明的。
那個誠王妃一家子都不叫人省心,先把個有病的女兒瞞了人嫁過來,現在事發了,居然大正月的又暴死了。
哎呀,也不知是真死假死。別是聽說送到了那樣的地方一輩子回不來,半路上跑了也說不定。像溫家那等不要臉面的人家,什麼事做不出來?
不得不說,她還真和潮生想到一塊去了。
潮生也在想著。
山路就算陡滑,怎麼護送的人前不跌後不跌,只跌了溫氏一輛車?是在太巧了。如果不是有人下黑手,那興許有可能事溫氏要跑。
紅豆提了個食盒進來:“姑娘,公主吩咐做了湯給你嘗”
潮生悶悶的說:“我現在不餓。”
芳園笑著朝紅豆使個眼色,笑著說:〃姑娘都說不餓了,你看你饞的這樣兒,早上沒吃,哎呦一說起來我也沒吃呢,可惜了這好湯了,給廚房送回去吧。〃
潮生業忍不住,苦中作樂的說:“好,就送回去,你們兩個陪我一直餓著好。”
話是這麼說,她還是爬了起來。
食盒裡當然不止湯,還有兩樣點心,四個小菜,都熱氣騰騰的。一樣一樣擺開。
潮生說:“許婆婆不在家,咱們三個一處吃吧。”
芳園她們幾個都怕許婆婆,不怕潮生。盛了湯遞給潮生,芳園又給她把點心挪近
“姑娘快嚐嚐,這糯米糕做的地道。”
潮生咬了一口,果然甜糯,而且不粘牙。
芳園想讓她開心,講起鄰家的笑話來:“姑娘可知道,孫家這個年過得可熱鬧呢。”
“怎麼說?”
“聽說孫家大老爺退下來了,不做官了。”
孫家大老爺潮生沒見過,但聽孫秀真說過一次。爹爹已經升一級,年後就養老了。
“孫老太太年前回老家去了,孫大太太這些日子把孫家大老爺逼得在家待不住,大年三十都睡的書房吶。”
“為什麼啊?”這個潮生卻不知道了。
芳園打起精神來細說:“孫大太太家裡寒微,兩個哥哥都是孫大老爺給安置的差事,皆是那等有油水又不用出力的好地方。孫大老爺脾氣不怎麼好,孫大太太這些年著實收了不少氣。為了孃家、兒女也都一直忍著。現在孫大老爺一要榮養,旁的不說,孫大太太家裡那兩個沒用的哥哥已經讓人給擄了下來。孫大太太和孫大老爺商量著看能不能再尋,可是當官兒嘛。都是人走茶涼。自己都下來了,還怎麼抬舉親戚啊?”
紅豆也符合:“對啊,這幾日總聽著隔壁有動靜兒呢。”
潮生倒沒留心。
芳園接著說:“孫大太太可不依不饒了,死纏爛打,破口大罵,罵的孫大老爺沒處躲沒處藏的,好像要把這些年受的氣都發出來一樣……這都好些太難了,天天不消停啊,跟瘋魔了似的。”